西北風跟刀子似的刮在臉上,蘇曼裹緊了身上的新棉襖,棉絮裡還帶著晾曬過的陽光味兒。
這棉襖肯是嫂子攢了半年布票才做的,藏藍色的斜紋布,針腳密得能數清,袖口和領口還縫了圈米白色的兔毛
蘇曼臉上揚起一抹嬌小,縮了縮脖子把自己的臉埋在兔毛領口中,河風卷著雪沫子撲過來,河麵上結著薄冰,泛著冷光。
這是回知青點的近路,得從河上的石板橋走,橋窄得隻能容一個人過,下麵就是結著薄冰的河水。
就當她剛踏上橋板,背後突然傳來一股大力,蘇曼身體往前一傾,腳下一滑,整個人朝著冰麵摔去。
“哢嚓”一聲,薄冰裂開,刺骨的河水瞬間淹沒了她。
她想掙紮,可身上的棉襖吸了水,重得像塊鐵,身後的大背簍也翻了,裡麵的鹹菜罐和臘肉全掉了進去,背簍的繩子纏住了她的腿,把她往河底拖。
冷,鑽心的冷。
河水像無數根冰針,紮進她的骨頭縫裡。
蘇曼的意識開始模糊,可腦海裡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竟然是——可惜了嫂子給她的新棉襖。
就在她覺得自己要沉下去的時候,岸邊突然傳來一聲大喊:“有人掉河裡了!”
下一秒,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橋上跳了下來,濺起一大片水花。
蘇曼模模糊糊看見那人穿著軍綠色的棉衣,領口露出一點紅領章。
那人遊到她身邊,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另一隻手解開了纏在她腿上的背簍繩,他的力氣很大,拖著她往岸邊遊,冰冷的河水讓他的臉凍得通紅,可眼神卻很亮,像雪地裡的星星。
好不容易到了岸邊,顧廷舟把蘇曼抱上岸,她已經沒了意識,嘴唇發紫,胸口也沒了起伏。
岸上圍過來幾個路過的老鄉,都慌了神:“這可咋整啊?人沒氣了!”
“死人了!”有人喊了一聲。
顧廷舟眉頭輕蹙,但沒猶豫,跪在蘇曼身邊,解開她濕透的棉襖扣子,給她做心臟複蘇,但沒用,蘇曼臉色發紫,沒有一絲反應。
顧廷舟歎了一口氣,抬起她的下巴,對著她的嘴吹起氣來。
他沒想到他一個路過的,竟然攤上這個事情。
顧廷舟的嘴唇很燙,跟冰冷的河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蘇曼的身體輕輕顫了一下,可還是沒醒。
就在這時,幾個半大的孩子跑了過來,是公社小學的學生,剛才在河邊玩,看見有人掉河就跑去喊大人了。
為首的孩子指著顧廷舟和蘇曼,大聲喊:“快來人啊!解放軍叔叔在跟女知青親嘴呢!”
這話一喊,周圍的人全看了過來,有人竊竊私語,有人皺著眉。
顧廷舟沒理會,繼續做著人工呼吸,直到蘇曼猛地咳嗽了一聲,吐出幾口水,眼睛才慢慢睜開一條縫,視線模糊,隻能憑借著本能死死抓住身邊的熱源。
“冷…”蘇曼的聲音很輕,像蚊子叫。
顧廷舟鬆了口氣,撿起自己丟在一旁的軍大衣,裹在她身上,又把她抱起來:“彆怕,我送你衛生所。”
這時,公社的乾部和知青點的人也趕來了。
知青點的隊長王涪江看見蘇曼這模樣,急得直跺腳:“這是咋回事啊?蘇同誌咋掉河裡了?”
趙紅梅混在人群裡,小聲嘀咕:“沒準,是,是她自己不小心滑下去的。”
其他幾個知青也跟著點頭:“現在路滑,也真沒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