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毛衣，多厚實，冬天穿多暖和。”
“那個啥，我想著，用這毛衣跟你換這房子怎麼樣？我保證給你打掃的乾乾淨淨，這樣以後你想回知青點還有個住的地方。”
蘇曼手一縮，沒接那毛衣，臉上的笑淡了些：“張嵐，你這意思是，讓我把房子白給你？”
“也，也不是，我再給你十塊錢，反正你這房子放著也是放著。”張嵐覺得自己可太夠意思了，“我這毛衣可是實打實的好東西，換個房子，不吃虧！”
蘇曼差點被氣笑了，這世上怎麼還有這麼厚臉皮的人？一件毛衣就想換她花真金白銀買的房子，怕不是腦子凍壞了。
她心裡暗罵一句“想屁吃呢”，臉上卻依舊平靜，隻是語氣冷了些：“一件毛衣加十塊錢就想換套房子，你覺得可能嗎？”
張嵐臉上的笑僵了，語氣也急了：“怎麼不可能？我這毛衣值不少錢呢！你彆不知好歹啊，我這是看在同批知青的情分上才跟你換的，換彆人我還不樂意呢！”
“那真是多謝你的情分了。”蘇曼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你還是自己留著毛衣吧。”說完就將張嵐掃地出門，將大門砰的關上。
門後傳來張嵐氣急敗壞的罵聲：“蘇曼！你彆給臉不要臉！不就是嫁了個連長嗎？有什麼了不起的！”蘇曼充耳不聞，心裡隻覺得搞笑，這張嵐怕不是把彆人都當成傻子糊弄呢。
風還在門外呼嘯，夾雜著張嵐漸漸遠去的咒罵聲。
蘇曼毫不在意，專心的收拾自己的東西，她可不能讓人等久了。
之前就已經商量好了，知青點的房子她價格差不多就賣了，去家屬院從寧露露家出嫁，至於顧廷舟的房子，她之前去看過幾次，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三轉一響都買完了，她也按照她的喜好添置了一些家具。
想到顧廷舟塞給她的金戒指，手表和二百塊錢彩禮，雖然不多，但也算得上對她重視，畢竟他一個連長一個月津貼就那些，她手裡還有些錢，以後嫁過去再慢慢添置。
剛坐下沒一會兒，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這次的敲門聲很輕，三下，停了停，又敲了三下。
蘇曼皺了皺眉，以為是張嵐去而複返，沒好氣地喊：“誰啊？”
門外沉默了片刻，傳來一個細細的女聲：“是我，林晚。蘇曼姐，我能進去跟你說句話嗎？”
蘇曼愣了一下。
林晚是京市來的知青，比她晚來幾個月，平時總是獨來獨往的。
每天天不亮就去地裡乾活，晚上回來就躲在知青點角落裡看書，跟誰都不怎麼說話，就連知青們的聚餐，她也很少參加。
蘇曼跟她說話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過來。
她起身拉開門，林晚站在門口，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布棉襖，袖口磨破了邊，手裡抱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布包，凍得鼻尖通紅，睫毛上沾著雪粒，像隻受驚的小鹿。
“進來吧，外麵冷。”蘇曼往旁邊讓了讓，林晚低著頭快步走進來，小心翼翼地把布包抱在懷裡，站在離灶台不遠的地方，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蘇曼給她倒了碗熱水，遞過去：“喝口熱水暖暖身子，這麼冷的天，找我有事？”
林晚雙手捧著搪瓷碗，指尖因為接觸到熱水而微微泛紅，她抿了一口水，猶豫了半天，才抬起頭，眼睛看著碗沿，小聲說：“蘇曼姐，我聽說…你要，要搬走了？”
“嗯，”蘇曼點點頭。
林晚的手指攥緊了碗沿，指節都泛了白。
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抬起頭看著蘇曼，眼睛裡帶著點懇求的神色：“蘇曼姐，我…我想跟你買這房子。”
蘇曼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她打量著林晚，這個總是沉默寡言的姑娘，臉上帶著少見的堅定，“你要買？”
“嗯，”林晚用力點頭，把懷裡的布包放在炕桌上，小心翼翼地打開。
布包裡是一遝用橡皮筋捆著的毛票和角票，還有幾張皺巴巴的一元紙幣，最下麵壓著一小袋東西，看起來像是糧食。
“我聽說你當年買這房子花了五十塊錢和幾十斤糧食。”
“我…我攢了四十塊錢，還有二十斤玉米麵，十斤小米，這些…夠不夠？要是不夠的話，我再想辦法，我可以去跟大隊申請借點，或者我多乾點活賺工分，發糧的時候給你補…”
蘇曼看著炕桌上那堆皺巴巴的錢和那袋糧食，心裡忽然有點不是滋味。
她知道知青的日子有多苦，每個月的津貼隻有幾塊錢，糧食也是定量供應，能攢下這麼多錢和糧食，不知道林晚省吃儉用了多久。
蘇曼沒問太多，將包裹收拾起來：“行，一會兒跟我去找王書記，以後這房子就歸你了。”
林晚愣住了，抬起頭看著蘇曼，眼睛裡滿是不敢相信，沒想到蘇曼這麼乾脆就同意了，她還以為，以為，是她思想狹隘了。
林晚眼睛紅了，她用力咬著嘴唇，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蘇曼姐，謝謝你…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愛惜這房子的。”
“不用感謝我，”蘇曼擺了擺手，從炕席下拿出那個布包，裡麵是房契和收據，“這是房契和當年的收據，你拿著，等會兒我跟你一起去大隊那兒，把名字改過來，這樣就名正言順了。”
林晚雙手接過布包，緊緊抱在懷裡，像是抱著全世界最珍貴的東西，她對著蘇曼深深鞠了一躬：“蘇曼姐，你真是個好人。”
蘇曼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彆這麼說，都是知青，互相幫襯是應該的。對了，這房子裡的東西，除了我自己的行李和幾件貼身的衣服，其他的鍋碗瓢盆、桌椅板凳，你要是不嫌棄，就都留下用吧，我搬到家屬院，那邊什麼都有。”
“真的嗎？”林晚驚喜地問，這些鍋碗瓢盆雖然都有些舊了，但對於她來說，卻是省了一大筆錢。
“當然是真的，”蘇曼點點頭。
“行了，咱們快去快回，車還在門口等著呢。”蘇曼套上圍脖和帽子拉著林晚去大隊將房主的名字改了過來。
回到知青點又將收拾好的東西帶走。
其實也沒啥東西了，就一個小包裹，她和顧廷舟領證之後，她的東西基本都已經收拾搬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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