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台後方，一排紅磚砌成的海關大樓與倉庫正吐出嫋嫋炊煙，幾個戴三角帽的海關官員正拎著皮鞭催促苦力搬運木箱。
更遠處，總督島的輪廓在暮色中模糊如影，島上駐軍的旗幟在晚風中獵獵作響，像是某種無聲的宣告。
等到引領船隻，引導他們的船隻入港，紐約已經進入夜晚。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海麵上的霧氣更濃了，遠處的紐約城漸漸隱入灰藍色的朦朧之中。然而，南街碼頭的煤氣燈火卻一盞盞亮起，像是被點燃的星火，沿著碼頭一路延伸至城區。
姚耀祖的扇子輕輕搖動，扇動的微風裡夾雜著遠處傳來的嘈雜聲，碼頭工人的吆喝聲、商販的叫賣聲、馬車的轆轆聲，甚至還有幾聲犬吠，這些聲音被海風揉碎，飄散在海麵上，卻又清晰可聞。
等了很久，也沒有移民局和商業官員登船，斯賓塞苦笑：“看來他們下班了！完全沒有我們開普敦港口的官員儘職！”
這是姚耀祖大人乾的好事，他要求商業官員要在碼頭二十四小時待命，因為有錢不賺王八蛋！
姚耀祖微笑，目光依舊停留在那片逐漸被燈火點亮的黑暗中。
他確定了一件事，牛野騙他！
嗯，牛野跟他說，紐約港有一個舉著火把的風騷女人雕塑！
可他完全沒有看到，反正紐約就是這個吊樣，跟開普敦也差不多，甚至感覺還沒有今天的開普敦繁華！
城區裡的房屋的煤氣燈火漸次亮起，如同它緩緩睜開的眼睛，注視著每一個遠道而來的旅人。
“明日，便要踏上那片土地了。”姚耀祖輕聲自語。
斯賓塞看著這個最早由荷蘭移民建立的城市，感慨萬千，他發現國家弱小，在哪裡都會被欺負，哪怕身在歐洲大陸！
新阿姆斯特丹變成紐約，隻要開幾炮就能做到，人家想搶就搶，不需要什麼理由！
但回頭斯賓塞也覺得荷蘭政府也就那麼回事，對他們這些遠離故土的開普敦移民，對於荷蘭農民在艱難的殖民地生存，所征收的稅，遠遠高過本土。
他們作為最早的殖民母國，居然比現在中華國收的稅還要高，不要說外族，哪怕是從荷蘭而來的移民，荷蘭好像從未把布爾人真正作為過有貢獻國民，而是稅金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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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賓塞突然有些頓悟，或許這就是為什麼，荷蘭永遠無法成為大國的原因！
荷蘭人是繼西班牙和葡萄牙之後，最早進行全球殖民的國家，可荷蘭對於殖民地的建設和掌控是如此的不堪，或許荷蘭政府從未想過成為大國，他們驕傲的說，自己是大海上的馬車夫，無處不在！但骨子裡，馬車夫在任何地方其實都隻是過客而已！
斯賓塞問了姚大人一個問題：“老板，為什麼英國人能擁有那麼多土地，而荷蘭永遠都隻是一個小國家？”
姚耀祖反問：“英國現在有個毛線！”
嗯，斯賓塞突然發現，好像。。。似乎。。。這裡屬於美國，不屬於英國。
而且，澳洲，印度，開普敦，加勒比海的小島都被馬祖軍搞走了！
英國目前除了加拿大和非洲西北海岸的幾個小港口，啥也沒有了！
他突然感覺英國人也是馬車夫。。。
姚耀祖突然說道：“人口是關鍵！”
斯賓塞看向他。
姚耀祖解釋道：“牛野說過，如果所有的文明都掌握科學，那麼擁有更多人口和國土的文明總占據優勢！比如千萬級人口的英國，法國，俄羅斯，西班牙，加上剛出來不久的德國佬就能隨意拿捏荷蘭！”
他頓了頓解釋道：“如果都擁有科學和工業，人口多的國家就有更大的產能，而產能能夠轉化為槍械和大炮，同時擁有更多的軍事動員人口，小國很難競爭！”
斯賓塞低聲說道：“所以，百萬級人口的荷蘭和葡萄牙，會被千萬級人口的國家壓製，而中華國擁有億級人口，會反過來壓製這些國家？”
“是的！隻要彆碰到個愚蠢的王朝！”，姚大人在吐槽，“隻要大國不犯愚蠢的錯誤，哪怕隻是休養生息，也遠比小國強大的多！”
斯賓塞抬起頭看紐約，“這也是一個千萬級人口的國家！”
姚耀祖點頭，“是的，他們也是大國，隻是現在還沒有進入工業化，但一旦他們進入工業化，也至少等同於英法！”
斯賓塞其實還是有些疑惑，他問姚大人：“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麼非洲大陸上萬年也沒有什麼變化？我讀了一些曆史書，我發現亞洲最早發展，我們早期的歐洲也羨慕亞洲，威尼斯商人很早就知道亞洲的中國非常富裕和發達。可為什麼最後隻有亞洲和歐洲發展起來了，非洲和美洲都還是在原始社會？”
姚耀祖想起了牛野說過的話，他回答道：“歐亞是一片聯係在一起的大陸，古代的絲綢之路將所有文明都聯係在一起，戰爭和貿易讓人員流動，從而帶動了金屬冶煉，織造等一係列的活動，從而能夠獲得相對平衡的發展。”
斯賓塞還是不太明白，“可從地圖上看非洲大陸也和歐亞相連，不是嗎？”
姚耀祖說道：“非洲沒有出現過統一的強權，廣闊的非洲絕大部分處於部落或者部落聯盟統治階段，非洲缺少向心力，或者說非洲的埃及沒有將文明撒播出去，他們將文明固化在狹小的國土之內。”
這些都是牛野和雨兒說過的，這是姚耀祖最大的水平！
“總之，文明需要傳播，而且文明需要不斷培養野心家，隻有外向型文明，文明內部不斷有人在學習，且有擴展疆域的野心，才能給大陸帶來巨大的發展。”
想了想，姚耀祖又想到了一些，他說了一句話：“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超大規模的戰爭會刺激科學和政治，以及經濟的發展！”
“超大規模的戰爭？”，斯賓塞不明白了，“戰爭會死很多人，為什麼會刺激科學和經濟的發展？”
姚耀祖拍了拍海船，“歐洲人為什麼造這麼多海船？”
斯賓塞毫不遲疑的說道：“殖民和貿易！”
姚耀祖點頭：“歐洲在全球發動殖民戰爭，這就需要更好的槍炮和海船，這反過來會刺激金屬工業和船舶製造業的發展。比如，要大規模製造火炮就需要大量金屬，那就需要煤炭，於是歐洲就大規模開采煤礦和金屬礦，從而推動這兩個行業的快速發展！”
斯賓塞點頭，“是的，蒸汽機也是為了更多的開采煤炭發明的。”
姚耀祖歎息道：“中華文明的古話說，好戰必亡，忘戰必危！可歐洲人重新定義了這句話。”
“怎麼說？”，斯賓塞疑惑道。
姚耀祖看著紐約的夜色，輕聲說道：“以強凜弱，以戰養戰，快速進化！”
接下來，斯賓塞問了一個問題：“可這個世界已經全部被發現了，未來如果不再出現殖民地，那會怎樣？”
姚耀祖想到了牛野夢到過的世界，他低聲道：“極度內卷，然後崩坍，然後是為了擺脫崩塌，會發生世界大戰！而世界大戰帶來文明新的發現，從而進行下一輪文明的發展！”
斯賓塞無語了，“戰爭帶來新的發明？”
姚耀祖不再說什麼，他其實也不明白！但很快，鄭一娘的飛行軍團就會證明給姚耀祖看，戰爭到底會帶來那些科技的快速進步！
商船在海港的水波中起伏，紐約的燈在慢慢熄滅，人們並不知道一群悍匪已經混入了紐約港，他們將發動另一個層麵的戰爭，這場戰爭將震動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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