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野站在飛剪船的了望台上,盯著那抹紅看了片刻,抬手將信號旗揮出個短促的弧度。對麵小船上立刻回應了兩短一長的旗語——是自己人。他聽見甲板上響起鬆快的腳步聲,水手們正解著帆繩。
小海船升起三角帆,像隻靈活的魚,貼著暗礁的陰影調轉方向。兩條飛剪船緊隨其後,船身擦過嶙峋的礁岩時,能看見水下青黑色的石棱擦肩而過,濺起細碎的水花。這通道狹窄得仿佛兩麵崖壁隨時會合攏,崖頂垂下來的藤蔓幾乎掃到船桅,直到前方突然炸開一片天光——竟是片藏在山坳裡的內海。
水麵平靜如鏡,岸邊碼頭上的木樁陳舊,幾座低矮的木屋旁,小造船廠的棚架下堆著新伐的木料,刨花在晨光裡簌簌飄落。
回頭,才發現入口處的崖壁上藏著個黑黢黢的洞口,隱約有槍口的反光——竟是哨兵的崗哨,剛才半點沒察覺。
“牛野!”
喊聲從高處傳來。坡上的小村落裡,陳老豆帶著幾個人正往下走,灰布短褂被風吹得鼓起來。李海和林老站在最前頭,手在嘴邊攏成喇叭狀,朝著這邊使勁揮著,臉上的笑在陽光下亮得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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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奎的目光掃過水麵,二十多條飛剪船正整齊地列在錨地,船身狹長,桅杆如林,帆布收得一絲不苟,黑沉沉的船身倒映在水裡,竟真像一隊肅立的士兵,透著股不動聲色的威嚴。紅絲帶還在風裡飄著,而這片隱秘的內海,此刻正敞開胸懷,迎接他們這些大海的孩子。
本廷克島的營地藏在樹林與灘塗之間,木柵欄歪歪扭扭地圈著幾十間草頂木屋,炊煙混著海風的鹹氣,在低空凝成一片朦朧的灰。牛野跟著陳老豆穿過喧鬨的人群,腳邊是晾曬的漁網和散落的貝殼,男人們赤著膊修補船板,女人們蹲在陶罐旁捶打海菜,孩子們舉著貝殼在泥地上追逐,鬨哄哄的聲響裡,隻有人群後方那片角落透著種不同的安靜。
陳阿發就坐在那裡,背靠著一棵老榕樹的粗乾。他穿件洗得發白的靛藍短褂,獨眼裡的光很淡,像蒙著層霧,另一隻眼窩陷成個深色的洞,周圍的皮膚皺巴巴地揪著。臉上那道刀疤從眉骨斜劈到下頜,陰天時大概會泛著青,此刻被日頭曬得發紅,倒像是條凝固的血痕。他手裡轉著根磨得光滑的木煙鬥,不看誰,也不說話,若不是陳老豆特意指認,牛野當真會把他當成塊與樹影相融的石頭。
“這是牛野,剛到的。”陳老豆嗓門洪亮,“阿發,自己人。”
陳阿發抬了抬獨眼,目光在牛野臉上落了一瞬,又垂下去,喉結動了動,算是應了。煙鬥轉得更快些,火星明滅間,隻看見他刀疤旁的肌肉抽了抽,算是點過頭。
往高處的小村落走時,牛野回頭望了一眼,陳阿發仍坐在樹下,身影被榕樹的濃蔭遮了大半,隻剩那隻獨眼偶爾反射一點天光,像藏在暗處的礁石。
進入村子才發現,這裡住的全是媽祖軍,眾人居然在小村子的後麵建造新的住房,人群都在和牛野打招呼,臉上都是笑容。
陳老豆住的院子用竹籬笆圍著,幾間木屋挨得很近,屋簷下掛著風乾的魚乾。眾人在院裡的石板地上坐下,李海和林老搬來木凳,有人提來陶罐倒出水,陶碗碰撞的脆響裡,陳老豆接過林老遞過來的柴火,點燃自己的煙杆。
“陳阿發是最好的海盜!”,陳老豆第一句話就把端起水杯的牛野驚到了。
老豆笑了笑,“不要吃驚,海盜分很多種,其中一種是好的!”
“幫我解釋一下,什麼是好的海盜?”,牛野確實不明白。
“隻搶為富不仁,從不濫殺無辜”,老豆說的很簡潔。
牛野敏銳的察覺到陳老豆有話要說,他看著老豆,也不多言語。
“陳阿發要加入我們,你同意嗎?”,終於老豆說出了他想說的話。
牛野點了點頭,他沒有多說什麼,因為陳老豆見過的人比他多得多,他相信老豆的眼睛。
眾人見他沒有反對,都露出了笑容。
李海笑著說:“你不問問為啥?”
牛野搖搖頭,說道:“我相信老豆!”
老豆也笑了,“陳阿發在這片海裡折騰了三十年,他了解這片海。而且他恨英國人,他的一個孩子死在英國海軍的槍下。”
原來,“礁石”也有複雜的情感。
“什麼時候動手?”,牛野真正關心的是這個,他總覺得時間拖的越久,英國人動手的可能性越大!
陳老豆吐出一口仙氣,慢慢說道,“明天,陳阿發先帶我們去馬爾代夫蘇丹國,那裡的國王被英國人威脅,他會是我們在印度洋的支點!”
牛野說道:“英國佬是不是威脅,要麼經濟封鎖,或者軍艦繞島,再不然就是增加關稅?”
眾人吃驚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的?
牛野微微一笑:“沒什麼好奇怪的,西洋人的老套路,永遠是這些。”
然後,牛野突然說道:“我想搞一個人過來,但是他又不想來,你們有什麼好辦法?”
李海哈哈大笑,他知道牛野要搞誰,“那個姚大人,對嗎?”
陳老豆笑了,這貨是他搞去澳洲的,上次在鐵礦港還見過一麵,還是那麼油皮,外加滑頭。
然後,陳老豆突然問牛野:“澳洲自治領管理中心,到底誰做主?”
牛野想了想,他發現好像,其實,應該,是自己。
他猛地明白了,“老子是姚耀祖的上司的上司,這貨歸自己管啊!這算怎麼回事,這貨居然敢忤逆上司的上司,好膽!”
第二天,二十五條飛剪戰船,離開本廷克島,向著煙雨中的印度洋楊帆啟航。
看到海麵上劈波斬浪的二十五條船,十條掛著西班牙國旗,十條掛著掛荷蘭國旗,五條掛著美國國旗。到此,“名不正“的聯合國軍正式成立。
他們從安達曼群島的北麵穿越,沿著大陸的海岸線,向著西南邊的孟加拉灣航行。
這群貨,為了給馬爾代夫的國王帶一點見麵禮,也為了提高獵殺效率,他們將二十五艘戰船,分拆為五個小隊,每個小隊五條船。隊長分彆是陳老豆,陳阿發,李海,林老和趙大。
按照約定,所有船隻三個月後在馬爾代夫集合。
這群善良的海盜,開啟了一個極其高效的商船獵殺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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