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府。
陳老豆坐在病床上,緩緩說道:“抬我上船,命令東澳島海軍全部出發增援澳洲。”
他的兒子女兒和海軍軍官們都勸他在家休息,但老頭很固執,他隻說了一句:“這是軍令!”
是的!
軍令如山,不可違背!
四個軍官抬著這位老人,離開了廣州的家宅,前往海港登上了一條馬祖軍的貨船。
甲板上,海風輕撫,一個老人坐在藤椅裡,緩緩對著身邊的兒子說著話:“你生性醇厚,不喜爭鬥!你妹夫,好勇鬥狠,且沒有心機。我有三件事要交代於你,好保一家平安。”
他兒子恭敬的站在父親身邊,認真傾聽。
“第一件事,我死後,陳氏一族可以種田,可以經商,可以教書,但絕不可從政或者從軍!你們隻要有一個這麼乾了,陳家絕無好結果!”
老人知道牛野看上去和氣,可野心極大、而陳阿生更是心眼極多,手段無窮之人。他的子孫心性不夠,完全不是能駕馭人之人。這些子孫一旦想在他死後,利用他的名頭去搞政治和軍事,那就死無葬身之地!
“第二件事,離開廣州,可以去北美洲,也可以去澳洲,但絕不可以再留在廣州!”
他怕大兒子不明白,就更加直白的說道:“馬祖軍一定會進攻廣州!亞洲隻會有一個強國,中華國和大清終有一戰,此為避禍!”
“第三,家族的投資有三樣要持續,鐵路,輪船,任何與蒸汽機相關的產業都可以!持續去做,未來百年,可保三代人太平度日,衣食無憂!”
兒子小聲問:“您怎麼看英國此次的攻擊?”
陳老豆混濁的雙眼看著海麵,緩緩開口:“你可知道,澳洲到底有多少兵力?”
兒子長期管理家族貿易,知道一些軍艦的事情,卻並不知道澳洲的武力,他輕輕搖頭,“不知!”
陳老豆慢慢靠回藤椅,輕聲說道:“澳洲有一百五十萬受過訓練的民兵,任何國家都不可能占領中華國的澳洲!要占領澳洲,要占領中華國,沒有兩百萬以上的現代線膛槍械的部隊,就絕無可能!”
是的,麵對一個學會壕溝戰術,擁有線膛步槍的澳洲,沒有兩倍的兵力,去就是送死!
他兒子愣在當場,這數字讓他震驚,陳老豆繼續說道:“你回去吧!記住我說的話,這是我最後能留給家族的告誡!”
老人在東澳島被抬上過來送信的“冬潮號”,他伸出枯槁的手,輕輕撫摸著冬潮號的船舷,微笑低語:“是你啊,老夥計,你是來送我的嗎?有你在身邊,真好!”
他突然想到了廣福源號,他輕聲問大海:“他在哪裡?那個老家夥,他還好嗎?”
那條船,老人送給了以前的東家,原本應該是在東望城跑紡織品貿易,可現在那裡正炮火紛飛,他擔心老家夥的安危。
風古蕩著老人的衣襟,他扶著船舷,努力的站起來,一如年少時第一次登船,耳邊仿佛再次聽到一首漁家女兒唱的歌謠,
“海水鹹,
淚水鹹,
漁民生活苦又艱。
風裡來,
浪裡去,
隻為討生活”。
老人笑了,他這一生夠了,夠了!
他們討生活,討出一個國家,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現在,這個國家正在被欺負,就算他陳老豆白發蒼蒼,就算他已經老朽不堪,他這個老海佬,也要用生命陪著這個國家,同生,共死!
汽笛長鳴,三十條飛剪戰艦,三十條三體武裝貨船,從東澳島揚帆起航,撕開波浪,帶著一位渾身是病,垂垂老矣的老海佬,向南直撲東望城而去。
牛野此時正在東望城的外海上,對著銅管大喊:“炮擊!”
五條冬潮級側身一字排開,五十門四十倍徑的後裝炮,開始逐一炮擊,對著一千五百米外的二十條英國戰艦的戰列線展開炮擊!
而英國戰列艦的臼炮發射的巨大炮彈,落在海水裡爆炸,將大西洋號的船身微微震動。
雙方在海麵上展開了殊死搏鬥。
牛野計算過,李海從加爾各答出來,此時應該是完全順風的狀態,但是他帶有運輸艦,就算能夠以平均十四節的速度航行,那最快也要三十天才能趕到這裡。
所以,他的五條冬潮級需要獨自戰鬥三十天,依托周邊那些沒有被占領到底城市碼頭補給,他要帶著這五條冬潮級和敵人周旋三十天。
現在,他一直在極限射擊距離在和英國佬的戰艦戰鬥,他需要保存實力等到雲帆漫天的時節。
但他並不知道,東澳島出發後,有一位固執的老人,此刻正獨自帶著一條“冬潮號”,脫離大部隊在東北季風的吹送下,以滿帆,全發動機,二十八節狀態,極速而來。
他也不知道,趙大居然帶著八條船穿越茫茫的太平洋和暴風雨,也在全速趕來!
他還不知道,李海這貨拋下所有跑的慢的戰艦,拋下他珍愛的戰列艦,就帶著冬潮級和飛剪船隊,以二十節的航速在海麵上疾馳,直殺東澳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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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群廣福源上的老海佬,從來都是團結的,從來都不會讓兄弟獨自承受痛苦和傷害,山海相隔,卻萬裡馳援。
同樣,鄭一娘也站在鋼鐵號戰列艦的甲板之上,雙手抱胸迎風而立,她身後還有四條大型戰列艦和幾十條戰艦,他們是第二艦隊的全部骨血,已經跨過浩瀚印度洋,蘇門答臘群島遙遙在望。
在開普敦,斯賓塞懵了,他現在是鎮長了,他到底該乾啥?他真的搞不清楚啊。。。鎮長到底乾乾啥呢?
而姚大人此時已經登上幾內亞灣的北岸,眼前森林茂密,這貨完全不知道外麵已經世界大戰了。
姚大人張開雙臂,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金子啊,金子,我來了!”,驚起飛鳥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