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吃中飯的時候，不時看到有騎兵沿著陣地前麵的道路進入森林，也看到有騎兵從森林裡出來，通過路障和檢查站進入城區。
傍晚時分，天空下起了小雨。
可三輛四馬拉動的馬車進入陣地，車廂後麵是一個高大的隆起，上麵蓋著黑色的油布。
巴布和另外二十名身體強壯的士兵被叫到馬車前，奮力將兩套奇怪的設備抬進陣地中心的寬闊壕溝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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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布看不懂這是啥玩意，隻是聽幾個班長他們說，這是六管機槍。
有士兵在壕溝上麵架起鋼管然後鋪上油布和偽裝的灌木叢，此時跟隨而來的五個士兵才打開油布包裹的轉管機槍。
“看見那六根管子沒？”身邊的姚班長的聲音壓得極低，他也是剛剛聽新來的機槍兵說的，“那家夥，每分鐘能噴出去兩千發子彈，比咱全排開槍還快。”他指著槍管下方一塊凸起的銅牌，上麵刻著漢字，不識字的巴布完全不認識，“中華1921六管轉管機槍，鐵礦港軍械製造局”。
“每分鐘兩千發？”，巴布的喉嚨發緊。他見過種植園主用來嚇唬黑奴的老式燧發槍，也見過聯邦軍騎兵的線膛步槍，可眼前這東西，像是把地獄的熔爐鍛成了鐵架，把死神的鐮刀磨成了密密麻麻的牙齒。
戰壕頂上的油布有雨滴砸落，砸在槍管上，濺起細小的水花，巴布恍惚聽見那些管子在對他說話：“我能把整片樹林削成碎片，能把衝鋒的敵人撕成肉渣。”
“上個月試射的時候，”一個年輕的機槍兵轉過身來，突然咧嘴笑了，露出缺了一顆牙的豁口，“三百米外的大樹，連樹皮帶樹乾直接轟成了渣。子彈殼堆的像一座小土堆。”，這士兵對班長比劃著胸口的高度。
兩個士兵從左右，卡上一個金屬供彈帶，啟動斯特林發動機，他們開始拉下發射扳機試射，突突的發動機運行聲音中，槍管開始飛速旋轉，然後密集如同撕開布匹的巨大嘯叫聲，震動了陣地上六個班的士兵，他們眼睜睜看著這挺機槍將三百米外的大樹，木屑橫飛，從轉管機槍中間完全打斷。
巴布盯著槍管末端，那裡有個微微發紅的圓孔，像是燒紅的炭，技師正用濕布蓋住它，水汽立刻蒸騰起來。
雨下得更急了，打在鐵獸的頂棚油布上劈啪作響。所有士兵都愣愣的站在壕溝裡，看著遠處被機槍撕裂的叢林。
“它叫什麼，來著？”巴布終於忍不住問身邊的西班牙語翻譯。
“轉管機槍”，中年翻譯眨眨眼，他也無比震撼，“不過那些跟著來的機槍兵都喊它‘六管閻王’。我覺得永遠不會有軍隊想麵對這玩意！”
機槍兵再次大喊：“第二次試射！”
巴布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裡的步槍。雨幕中的鐵獸沉默著，當發動機的轟鳴再次接駁機槍，它仿佛突然蘇醒，那是齒輪轉動的輕微嗡鳴，是彈鏈滑入供彈槽的哢嗒聲，是雨水落在熾熱金屬上的嘶嘶歎息。
當彈雨混著大雨，再次向著前麵的叢林發醋咆哮，轉管飛旋，彈殼在壕溝裡拋飛，在空中飛舞。
巴布看過那些小炮，雖然炮擊起來也讓人震撼，可當他麵對這玩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他感覺這玩意兒不是武器，而是用鋼鐵和火藥鑄成的神明，看著前麵的大樹一棵棵被攔腰斬斷，這個神明的戰刀似乎可以斬斷一切，他看到了無上的神力。
當機槍停止咆哮，雨停了。
一縷夕陽的陽光刺破雲層，斜斜的照在六根槍管上。
巴布眯起眼睛，看見那些冰冷黝黑的鐵家夥卻反射出刺目的光。
陣地上沒有人說話，但他們都知道戰爭之神此刻正持刀，站在他們身邊。
班長問身邊的機槍兵，“每個圓形陣地都有這種機槍？”
機槍兵搖頭，“總共就隻有二十挺，現在正麵防禦陣地，大約每隔一千米隻有一挺。”
班長很不滿意，“這麼少？”
排長也走過來，遞上一根香煙，問道：“機槍兵歸誰管？”
機槍兵拿過香煙，點燃，深深吸上一口，回答道：“我們歸肖萬裡管！”
排長吃驚了，“肖老大？級彆這麼高嗎？”
機槍兵笑一笑，“這東西很吃錢，剛剛試射四千發，估計就要用掉三百兩銀子的彈藥！”
旁邊的巴布他們都很好奇，可他們完全聽不懂漢語，這讓他們都有些抓狂，想想要跟著隨軍老者多學習一下漢語了。
在邁阿密的臨時軍營裡，姚耀祖此刻正看著露出雲層的夕陽，昏黃的光線裡是他的剪影，他問肖萬裡，“你估計，美國佬啥時候到？”
肖萬裡想了想，說道：“消息傳到東北部的聖奧古斯丁港，大約需要四到七天。準備戰爭物資，到輕裝步兵過來需要至少十天！最快，可能需要十四天時間，我們可以抓緊訓練古巴民兵。”
可姚耀祖此時並沒有轉身，他的話語在木屋裡回蕩，“彆忘記了，他們是海洋文明國家，最快的援軍會走海路過來！最快可能隻需要八天！我們隻有八天時間！”
肖萬裡把手裡的鉛筆輕輕放在地圖上，對著姚耀祖的剪影說道：“所以。。。你認為這一次還是海戰為主？”
姚耀祖搖了搖頭，低聲回答道：“正規軍會從海上過來，但周圍的民兵會走陸地，他們會從叢林裡麵出來。”
肖萬裡明白了，“我會立刻安排好海軍沿著海岸線巡邏，同時會讓人把陣地外的森林全部砍倒，掃清射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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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耀祖提醒道：“在靠近河流和濕地的地方，要小心鱷魚，派人先用手雷扔進河道，爆炸以後才能靠近！”
肖萬裡也很頭痛，“這地方河流和島嶼眾多，淡水鱷魚和鹹水鱷魚到處都是，難怪隻是一個小城市，這她娘簡直到處都是鱷魚窩。”
姚耀祖卻笑著說道：“我倒是覺得這裡可以開發一個產業！”
肖萬裡愕然，“啥？”
姚耀祖指著外麵當地人的背包說道：“鱷魚皮加工業，用來做皮帶和堅固的皮背包！”
肖萬裡算是服氣了，姚耀祖在哪裡都能發現商機，他乾嘛要參軍？應該加入廣州十三行！
姚耀祖突然問道：“你說牛野正在海地做什麼？”
肖萬裡看了看時間，“應該是晚飯時間了！走，一起去軍部食堂。”
姚耀祖說道：“你去吧！我今晚有約會！”
肖萬裡不再說話，他知道姚耀祖的德性，這貨一定又交了一個女朋友！嗯，這是牛野給的名詞，女朋友！
肖萬裡百思不得其解，大家都在軍部，為啥姚耀祖總能交到女朋友？為啥，他從來都沒有女朋友呢？
可想了想牛野說的那些病，肖萬裡打了一個寒戰，這種事情還是不要碰的好。
但是，他這麼多年一直單身，漂泊了這麼久，他突然也想成家了。
他走出指揮部的營房，身後十個警衛員就像小尾巴一樣立刻跟上來。夕陽下，一群人向著遠處的食堂走去。
此時，姚耀祖則帶著衛兵走出營地，街邊有一輛奢華的馬車正停在那裡，風搖曳著馬車的鈴鐺。
馬車門此時打開，一個拉丁少婦這樣笑盈盈的看著姚耀祖。
“伊莎貝拉，好久不見！”，姚耀祖看著這個少婦，有些感慨。
伊莎貝拉穿著歐洲緊腰長裙，走下馬車，俯下身體向姚耀祖請安，“有十一年沒見麵了，親愛的姚！”
是啊！利馬城的荒唐事，已經過去了十一年了。
姚耀祖看著眼前哪個曾經十八歲的西班牙少女，現在已經二十九歲，可依然風韻猶存。
姚耀祖此刻，隻能看到一條雪白的深溝，他已經沉淪，完全不可自拔。
他走上前，用手指挑起伊莎貝拉的下巴，輕輕吻了下去，如同十一年前在利馬單位那間小屋裡一樣。
伊莎貝拉整個人都在顫抖，她很怕姚耀祖不再愛她，不再喜歡不再年輕的自己，她需要姚耀祖的幫助，可她已經在慢慢老去。
姚耀祖牽起伊莎貝拉的帶著白色長手套的手，說道：“陪我走一走，伊莎貝拉！”
邁阿密漸漸入夜，夜色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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