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七年十二月二十五,登萊衛的晨光剛穿透薄霧,青州衛方向的官道上便揚起一陣煙塵。李虎身披玄鐵鱗甲,腰懸繡春刀,率領百名精銳親兵縱馬疾馳,馬蹄踏過結霜的路麵,濺起細碎的冰粒。隊伍中,兩名參軍各抱一隻紫檀木盒,盒內分彆盛放著山東都指揮使府的調令與崇禎皇帝親批的密令——這是王巢為應對衛所軍官抗拒接管,提前半月通過徐光啟遞呈朝廷申請的“尚方寶劍”,此刻正隨著馬匹的顛簸,在盒內靜靜躺著。
“將軍,前方便是青州衛的哨卡了!”親兵隊長趙武勒住馬韁,指著前方道。李虎抬眼望去,隻見官道儘頭立著三座木製哨塔,塔上士兵手持長槍,腰間掛著繡有“青州衛”字樣的腰牌,目光警惕地盯著來人。不等李虎靠近,哨塔上便傳來一聲大喝:“來者何人?止步通報!”
李虎翻身下馬,將馬韁交給親兵,上前一步朗聲道:“登萊軍遊擊將軍李虎,奉山東都指揮使王巢將軍之命,前來接管青州衛兵權。速讓你們指揮使張彪前來接令!”說罷,他從懷中取出王巢簽發的調令,展開遞向哨卡士兵。
士兵接過調令,快步跑向衛所大營。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大營正門緩緩打開,一隊身著鎧甲的士兵簇擁著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將領走出。那將領頭戴黃銅盔,盔上紅纓歪斜,腰間掛著一柄鑲嵌寶石的彎刀,正是青州衛指揮使張彪——出身世襲武將世家,其父曾官至山東都司,在青州衛經營三十餘年,根基深厚。
“李將軍遠道而來,張某有失遠迎!”張彪臉上堆著笑意,伸手虛引,“大營內已備下薄茶,咱們進營詳談?”他目光掃過李虎身後的百名親兵,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卻並未提及接令之事。
李虎心中了然,麵上不動聲色:“張指揮使客氣。不過公事要緊,還請張指揮使即刻召集青州衛各級軍官,李某需當眾宣讀調令,接管兵符與印信。”
張彪腳步一頓,笑容淡了幾分,語氣卻依舊恭敬:“李將軍有所不知,青州衛隸屬山東都司多年,向來隻聽朝廷與都司的指令。王將軍雖晉升山東都指揮使,但張某尚未收到朝廷的正式行文,貿然移交兵權,恐不合規矩。不如再等幾日,待張某向朝廷奏請確認後,再行交接不遲?”
“張指揮使是在拖延?”李虎眼神一冷,“陛下擢升王將軍為山東都指揮使的聖旨,半月前便已傳遍山東,青州衛怎會未收到消息?再者,李某此次前來,攜帶的便是都指揮使府的正式調令,加蓋‘大明山東都指揮使司’朱印,難道還不足以證明?”
張彪麵色微沉,卻仍不肯鬆口:“李將軍莫怪,並非張某抗命,實在是衛所兵權交接事關重大,張某需對朝廷、對青州衛的兄弟們負責。若無朝廷的進一步指令,張某不敢擅自做主。”他身後的幾名千戶見狀,也紛紛附和,有的說“需謹慎行事”,有的稱“恐有奸人偽造調令”,顯然是早已商議好,要以“等待朝廷指令”為由,阻撓接管。
李虎心中冷笑,料到張彪會有此一招。他回頭對身後的參軍示意,參軍立刻打開紫檀木盒,取出一份用黃綢包裹的文書。李虎接過文書,高舉過頭頂,聲音洪亮:“張指揮使既需朝廷指令,李某便讓你看看這道密令!”
張彪與眾人定睛望去,隻見黃綢文書上印著“崇禎禦筆”的朱印,封皮上寫著“密令:著山東都指揮使王巢節製山東全境衛所,所屬軍官需即刻配合接管,若有違抗,以抗旨論罪”。李虎展開文書,當眾宣讀,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在場眾人耳中。
張彪臉色驟變,他沒想到李虎竟隨身攜帶皇帝密令。他心中仍有不甘,卻也知曉“抗旨”二字的分量——其父雖曾身居高位,但在皇權麵前,不過是螻蟻。可他轉念一想,青州衛的糧庫與軍械庫仍在自己手中,若能拖延幾日,或許能找到轉機,便又強撐著說道:“即便有陛下密令,兵符與印信的交接也需清點核對,今日時辰已晚,不如明日再……”
“不必等明日!”李虎打斷他的話,語氣不容置疑,“李某帶來的百名親兵,此刻便可協助清點。不過在此之前,李某需先接管糧庫與軍械庫——這是王將軍的吩咐,也是為防止交接期間出現物資流失,還請張指揮使配合。”
話音未落,李虎對趙武使了個眼色。趙武立刻率領五十名親兵,快步走向青州衛的糧庫與軍械庫方向。張彪見狀,連忙喊道:“住手!糧庫與軍械庫是青州衛的命脈,豈能讓你們隨意進入?”他身後的親兵也紛紛拔出佩刀,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張指揮使想動手?”李虎手按腰間繡春刀,眼神銳利如刀,“陛下密令在此,你若敢阻攔,便是抗旨!屆時不僅你自身難保,你那世襲的爵位、你張家在青州的根基,都將化為烏有!”
張彪的手僵在半空,額頭上滲出冷汗。他看著李虎身後百名親兵——這些士兵身著統一的玄鐵鱗甲,手持燧發槍,腰間掛著grenades手榴彈),眼神堅定,氣勢逼人,顯然是身經百戰的精銳。而自己身後的青州衛士兵,雖人數眾多,卻大多麵帶懼色,有的甚至悄悄收起了佩刀。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張指揮使,識時務者為俊傑。”李虎放緩語氣,“王將軍深知張指揮使在青州衛多年,若你配合接管,王將軍可保你全家平安,甚至可向朝廷舉薦你任青州府同知,脫離軍職,安享榮華。但若你執意抵抗,後果自負。”
張彪心中掙紮不已。他明白,李虎所言非虛——皇帝密令在手,登萊軍精銳在側,自己若再抵抗,不僅會落得“抗旨”的罪名,青州衛的士兵也未必會追隨自己。更何況,李虎提出的“青州府同知”一職,雖無兵權,卻也是從五品的文官,足以保全張家的體麵。
沉思片刻,張彪終於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佩刀,對身後的親兵說道:“都把刀收起來!”隨後,他轉向李虎,語氣帶著幾分無奈:“李將軍,張某願配合接管。不過,兵符與印信在衛所指揮使衙署的密室中,需張某親自去取。”
“好!”李虎點頭,“李某與你一同前往,趙隊長,你率人守住衙署四周,禁止任何人出入。”
趙武領命,立刻安排士兵布防。李虎與張彪並肩走進衛所指揮使衙署,穿過前院、中庭,來到後院的密室前。張彪打開密室門,取出一個黃銅盒子,裡麵盛放著青州衛的兵符與印信——兵符為虎形,分為兩半,印信為方形,刻著“青州衛指揮使司”六個大字。
張彪將黃銅盒子遞給李虎,神色複雜:“李將軍,青州衛就交給你了。”
李虎接過盒子,打開查驗無誤後,對身後的參軍說道:“登記在冊,封存保管。”隨後,他對張彪說道:“張指揮使,煩請你召集青州衛所有千戶、百戶,李某需當眾宣布接管事宜,同時宣讀王將軍的整頓令。”
張彪點頭應道:“好,李某這就去安排。”
半個時辰後,青州衛的校場上,數千名士兵整齊列隊,各級軍官站在隊伍前方。李虎手持調令與兵符,站在校場中央的高台上,當眾宣布:“自今日起,青州衛正式歸屬山東都指揮使司管轄,由王巢將軍節製。張某調任青州府同知,即刻離任;青州衛指揮使一職,暫由登萊軍千戶陳明接任,後續將由都指揮使府另行委派。”
士兵們聞言,雖有驚訝,卻並未出現騷動——此前張彪克扣軍餉、役使士兵耕種私田的事,早已讓士兵們怨聲載道,如今換帥,不少人反而暗自期待。李虎見狀,繼續說道:“王將軍有令,接管後第一事,便是補發拖欠的三個月軍餉,明日起,全軍展開為期一個月的整頓訓練,不合格者將被裁汰,發放安家銀返鄉;同時,清查衛所糧庫與軍械庫,若發現有軍官貪腐、倒賣物資,一律嚴懲不貸!”
話音剛落,校場上響起一陣歡呼——補發軍餉與整頓貪腐,正是士兵們最期待的事。張彪站在一旁,看著歡呼的士兵,心中五味雜陳,卻也明白,自己已無力回天。
當日午後,李虎派人快馬將接管成功的消息送往登萊,同時按照王巢的預案,展開各項整頓工作。他首先安排清查小隊清點糧庫與軍械庫,發現糧庫中實際存糧僅為賬冊記載的六成,短缺的糧食多被張彪與幾名千戶倒賣;軍械庫中,燧發槍短缺三百餘支,火炮短缺五門,部分武器因長期未維護,已無法使用。
“將賬冊與實際清點結果封存,記錄在案,待後續上報都指揮使府,追究相關人員責任。”李虎對清查小隊的參軍說道。隨後,他召見暫代指揮使陳明,吩咐道:“明日起,按照登萊軍的訓練標準,組織全軍訓練,同時張貼告示,告知士兵們補發軍餉的時間與標準,穩定軍心。”
陳明躬身應道:“末將遵命!”
次日清晨,青州衛的校場上,響起了整齊的訓練口號。士兵們身著嶄新的軍裝,手持登萊軍調撥的燧發槍,在陳明的帶領下,進行隊列與射擊訓練。糧庫外,士兵們排著長隊,領取拖欠的軍餉——白銀沉甸甸地握在手中,不少老兵眼眶泛紅,哽咽著說:“終於能給家裡寄錢了。”
而張彪則在當日上午,帶著家人離開了青州衛。臨行前,他望著熟悉的衛所大營,心中雖有不舍,卻也暗自慶幸——若不是李虎出示皇帝密令,若不是自己及時妥協,恐怕張家早已家破人亡。
十二月二十七,李虎收到了王巢的回信。信中,王巢對他順利接管青州衛表示嘉獎,同時叮囑他加快整頓進度,確保青州衛在一個月內形成戰鬥力,同時密切關注其他衛所的動向,若有需要,可隨時調遣登萊軍支援。
李虎將回信收好,站在校場上,望著正在訓練的士兵們,心中充滿了信心。他知道,青州衛的接管隻是開始,後續還有十二衛的接管任務在等著他們。但隻要按照王巢的預案,手握皇帝密令,掌控糧庫與軍械庫,再加上登萊軍的精銳戰力,任何阻力都將被克服。
夕陽西下,餘暉灑在青州衛的大營上,為這座古老的衛所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李虎知道,從今日起,青州衛將迎來新的篇章,而這一切,都將成為王巢打造山東精銳兵馬、北上抗金的堅實基礎。
喜歡明末龍旗請大家收藏:()明末龍旗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