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府郊外的官道上,一支綿延數裡的流民隊伍正緩緩前行。男女老少衣衫襤褸,麵黃肌瘦,有的推著破舊的獨輪車,有的背著半大的孩子,寒風中不時傳來孩童的啼哭與老人的咳嗽聲。隊伍最前方,兩名山東士兵手持長槍引路,他們身後的旗幟上寫著“兗州流民安置點”七個大字——這是登萊情報局打探到的第三批流民,從河南逃荒而來,足足有八千餘人。
消息傳到都指揮使府時,王巢正在查看軍工坊的配件生產進度。當沈文將流民的數量、來源與現狀稟報給他時,王巢放下手中的圖紙,眉頭緊緊皺起:“入冬才一個月,就來了三批流民,照這個趨勢,到明年開春,山東境內的流民怕是要突破五萬人。若是安置不好,不僅會消耗糧食儲備,還可能引發騷亂,之前青州的糧荒就是教訓。”
其實,自崇禎十年起,山東就陸續接收流民——有的是從受後金侵擾的遼東逃來,有的是從遭遇旱災的河南、陝西遷來。此前王巢雖在登萊、濟南設立了臨時安置點,但多是“隻管溫飽,不管長遠”,流民們靠官府發放的救濟糧度日,一旦救濟中斷,便會四處遊蕩,給地方治安帶來隱患。如今流民數量激增,臨時安置已難以為繼,必須推出更係統的政策。
次日清晨,王巢召集各府官員、軍隊將領與戶部主事,在都指揮使府召開“流民安置專題會議”。議事廳內,牆上掛著山東地圖,地圖上用綠色標注著荒地分布——兗州、沂州兩地因靠近山區,有大片未開墾的荒地,且臨近黃河支流,水源充足,是理想的屯田之地。
“流民安置的核心,是讓他們‘有地種、有飯吃、能安居’,而不是靠官府救濟度日。”王巢手指指向地圖上的兗州、沂州區域,語氣堅定,“我決定推行‘流民屯田製’,將境內所有流民集中安置到這兩地,具體分三步走:第一步,按戶分地,每戶流民分五畝荒地,由官府統一丈量劃分,立下地契,確保流民有長期耕種的保障;第二步,提供生產物資,官府為每戶發放種子二鬥、農具一套——包括鋤頭、鐮刀、犁鏵,這些從登萊的官倉與鐵匠坊調配;第三步,製定賦稅優惠,前三年免繳任何賦稅,第四年起按正常賦稅標準的五成繳納,讓流民有足夠的時間積累財富,紮根山東。”
“將軍,這恐怕行不通!”兗州知府周誌遠立刻起身反對,“兗州的官倉糧食本就不多,若是給每戶流民發種子、農具,再免三年賦稅,官倉很快就會空了!而且流民成分複雜,萬一有人拿到地契後轉手賣掉,再去彆處遊蕩,豈不是白費功夫?”
王巢早料到會有反對聲,他從案下取出一份卷宗,遞給周誌遠:“周知府,你先看看這份統計。情報局調查顯示,流民中八成是農民,他們隻是因為天災人禍失去了土地,隻要有地可種,沒人願意四處遊蕩。至於糧食與農具,登萊今年秋收豐收,官倉存有糧食五十萬石,拿出十萬石就能滿足五萬戶流民的種子需求;軍工坊近期打造了一批備用農具,正好可以調撥給流民,不會影響軍隊物資。”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至於地契,我們會在上麵注明‘五年內不得轉賣’,由安置點的官吏定期核查,一旦發現轉賣行為,立即收回土地,取消安置資格。同時,每戶流民都要登記造冊,記錄姓名、籍貫、家庭人口,與當地裡正綁定,裡正負責監督流民的耕種情況,若有異動,及時上報。”
周誌遠接過卷宗,仔細翻看,隻見上麵詳細記錄了流民的構成、官倉的糧食儲備、農具的數量,數據詳實,邏輯清晰,他原本的疑慮漸漸消散,躬身道:“將軍考慮周全,屬下願配合推行屯田製。”
解決了官員的顧慮,王巢又針對流民安置的細節做出安排:
安置點建設:在兗州、沂州的荒地旁修建簡易村落,每村容納五百戶流民,村落內設置水井、糧倉、醫療點,由軍隊抽調士兵負責守衛與治安;
物資運輸:利用新修複的登萊至兗州、兗州至沂州官道,組織馬車運輸種子與農具,每輛馬車配備一名士兵護送,確保物資不被截留或搶奪;
技術指導:從登萊、濟南抽調經驗豐富的老農,前往安置點指導流民耕種,尤其是教授耐旱作物的種植方法——山東氣候偏乾旱,王巢特意從係統中兌換了“耐旱小麥”種子,產量比普通小麥高兩成,適合荒地種植。
但王巢深知,僅靠“屯田製”還不夠。流民初到陌生之地,不僅麵臨生產難題,還可能遇到疾病、鄰裡糾紛等生活問題,若是無人幫扶,很容易重新流離失所。為此,他提出設立“流民互助會”,由安置點的流民推舉德高望重的長者擔任會長,官府派駐一名官吏協助,主要負責三項工作:
1.生產互助:組織流民互幫互助,比如家中隻有老人的流民,由鄰裡幫忙耕種;缺少耕牛的農戶,幾家聯合共用一頭耕牛,確保不誤農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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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生活幫扶:醫療點的郎中定期為流民義診,免費發放治療風寒、痢疾的藥材;互助會收集流民的閒置物品,互通有無,解決衣物、工具短缺問題;
3.糾紛調解:流民之間若發生土地糾紛、財物爭執,由互助會會長與官吏共同調解,避免矛盾激化,影響社會秩序。
政策製定後,流民安置工作迅速啟動。王巢親自前往兗州的第一個安置點——“新民村”視察。此時的新民村,數十間土坯房已搭建完成,流民們正忙著清理荒地,有的揮舞鋤頭翻土,有的用木犁耕地,老農們在田間穿梭,手把手教流民辨認土壤、播種種子。村口的醫療點前,郎中正在為一名咳嗽的孩童診治,旁邊的糧倉裡,士兵們正將一袋袋小麥種子搬到院內,準備分發給流民。
“老鄉,分到地了嗎?”王巢走到一名正在耕地的流民麵前,笑著問道。這名流民名叫張老栓,從河南逃荒而來,家中有妻子與兩個孩子,他放下鋤頭,黝黑的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分到了!五畝地,還領了種子和鋤頭,前三年不用繳稅,俺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好的官府!”他指著不遠處的土坯房,“俺家就在那邊,昨天剛把家收拾好,晚上能睡個安穩覺了!”
在互助會的院子裡,會長李大爺正組織流民分發衣物。他拿起一件打了補丁的棉衣,遞給一名衣衫單薄的老人:“王大娘,這是隔壁張三家孩子穿不下的棉衣,您試試合不合身。天冷了,可彆凍著。”老人接過棉衣,眼眶泛紅:“多謝李大爺,多謝官府,要是在河南,俺早就凍餓而死了。”
王巢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倍感欣慰。他對身邊的兗州知府周誌遠說:“你看,流民要的其實不多,隻要給他們一塊地、一個家,他們就會安心生活,為山東的發展出力。新民村隻是開始,接下來要加快其他安置點的建設,爭取在明年春耕前,讓所有流民都能種上莊稼。”
但安置過程中也遇到了小插曲。沂州的一個安置點,幾名流民因爭奪一口水井的使用權發生爭執,甚至動手打了起來。互助會會長調解無果,隻能上報官府。王巢得知後,立刻派人前往處理——他沒有懲罰爭執的流民,而是讓官吏在村落裡再挖一口水井,同時召集所有流民開會,強調“互助”的重要性:“大家都是逃荒來的,要像一家人一樣互相幫襯,若是為了一口水井打架,不僅誤了耕種,還會讓官府失望,以後誰還願意幫你們?”流民們聽後,紛紛低頭認錯,主動向對方道歉,此後再未發生類似糾紛。
為了確保流民安定,王巢還下令情報局加強對安置點的監控,一方麵收集流民的反饋,及時調整政策——比如有的流民反映農具不夠鋒利,軍工坊立刻派人前往打磨;另一方麵防範外部勢力滲透,比如後金可能派細作混入流民中挑撥離間,情報局的探子偽裝成流民,暗中排查,確保安置點的安全。
時間轉眼到了次年二月,山東的冰雪漸漸融化,安置點的流民們開始播種。此時,情報局傳來統計數據:山東境內共安置流民五萬三千餘人,設立安置點十一個,流民安定率達九成以上——僅有不到五千人流離失所,其中大部分是不願耕種、習慣遊蕩的懶漢,被軍隊遣送至邊境的驛站,從事道路修繕工作,也算有了生計。
更令人振奮的是,兗州的新民村傳來好消息:流民們種植的耐旱小麥已長出嫩綠的幼苗,長勢喜人。張老栓特意帶著妻子和孩子,到安置點的官吏麵前報喜:“大人,您看俺家的麥子,長得比在河南時好太多了!今年秋收後,俺不僅能吃飽飯,還能給孩子添件新衣服!”
消息傳到登萊,王巢正在與沈文商議明年的軍餉籌備。沈文拿著流民安置的統計報告,笑著說:“將軍,流民屯田製真是一舉多得!不僅穩定了社會秩序,還開墾了二十餘萬畝荒地,明年秋收後,這些荒地能為官府增加至少十萬石糧食,相當於半年的軍餉儲備!”
王巢點頭道:“這隻是開始。流民安定後,不僅能增加糧食產量,還能為軍工坊、商鋪提供勞動力——等明年小麥豐收,我們可以從流民中招募年輕力壯的男子,補充軍工坊的工匠隊伍,或者讓他們參與道路修繕、驛站建設,既解決了勞動力短缺問題,又讓流民有更多的收入來源。”
此時,窗外的陽光灑進議事廳,溫暖而明亮。王巢走到窗前,望著遠處的登萊港,海麵上荷蘭商船正在卸載硫磺,碼頭上的工人忙碌地搬運貨物;近處的街道上,商販們叫賣著商品,孩童們在巷口嬉戲,一派安居樂業的景象。他知道,流民安置政策的成功,不僅穩定了山東的社會秩序,更讓百姓看到了希望——在這個戰亂頻發、天災不斷的時代,山東已成為一方淨土,而這方淨土,將是大明複興的堅實基礎。
三月初,崇禎皇帝收到了王巢關於流民安置的奏折。奏折中詳細描述了屯田製的推行情況、流民的安定率、荒地的開墾麵積,還附上了安置點的糧食長勢圖。崇禎看著奏折,不禁感歎:“王巢在山東,不僅能抵禦後金,還能安撫流民,若是其他省份都能如此,朕何愁天下不安?”他當即下旨,嘉獎王巢“治政有方”,並令戶部將山東的流民安置政策推廣到其他省份——儘管最終因地方官員的懈怠未能落實,但山東的成功,已讓王巢在朝廷中贏得了更多的認可與話語權。
而在兗州的新民村,張老栓正帶著妻子在田間除草。春風拂過,麥苗輕輕搖曳,仿佛在預示著豐收的希望。張老栓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望著眼前的土地,心中充滿了感激:“俺這輩子,終於有了自己的地,有了安穩的家。以後俺要好好種地,讓孩子讀書,將來為山東出力,為朝廷出力!”
這便是王巢推行流民安置政策的初心——不僅要讓流民安定下來,更要讓他們成為山東發展的力量,成為大明複興的火種。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曾經流離失所的流民,將在這片土地上紮根、繁衍,用雙手創造出更美好的生活,而山東,也將因他們的存在,變得更加穩定、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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