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了不過片刻,掌事姑姑便在外麵求見。
煙令頤喚掌事姑姑進來,隨後與掌事姑姑言談,關鍵時刻,床榻上的寧月掀開紗帳露一露麵,外頭的姑姑瞧見“文康帝”行動自如,便放心了。
說話間,掌事姑姑又道:“娘娘,太後聽聞皇上病重,惦念的緊,皇上身子骨若是好了,便早些回朝吧。”
煙令頤早有預料。
太後對她這唯一的兒子太過溺愛,愛到有點不分輕重緩急,隻要文康帝有一點事兒,太後都要仔仔細細的問一遍。
上輩子,煙令頤怕被太後責罰,所以死死摁住了山裡發生的一切事,包括自己受傷的事兒,也儘量簡化麗美人的存在,讓太後接受,但這輩子,煙令頤為了哄寧月上船,在其中推波助瀾、稍作文章,沒有完全隱瞞住這件事,所以叫太後聽到了風聲,導致他們祈福中斷。
“應當。”煙令頤點頭,道:“我們明日便回朝。”
對於煙令頤與寧月的磨難,現在才剛剛開始。
寧月對前路毫無預兆,完全是跟在皇嫂身後走一步看一步,但煙令頤卻好像已經看見了日後的萬裡江山。
她挺起胸膛,一步一步向其走去。
三靈山隻是一個開始,建業才是她真正的戰場。
——
次日一大早,在山中祈福的眾人陸續收拾行裝,帶著假皇上離了三靈山。
假皇上走了,那真皇上去了哪裡呢?
真皇帝跟著麗娘去了麗娘的家。
麗娘的家是個很普通的小村莊,此處遠離人煙,僅十來戶人家,相處頗為自在和諧,夏季山中多雨露,茅廬眠聽雨,夢裡長青苔。
這是季明山第一次脫離朝堂。
沒有煩人的公務,沒有嚴苛的規矩,沒有華美的牢籠,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人會因為他不想看公文而指責他,沒有人會因為他一句話說不對而訓斥他,沒有繁瑣的規矩,什麼都沒有,隻有連綿的山與蜿蜒的河。
當人站在高山上,被風吹起發絲時,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他很舒服,很快樂,整個人像是飛起來。
麗娘和他笑,跟他約定好要一生一世待在這個地方,拉著他奔向家鄉。
季明山跟著麗娘一起跑過去。
他本來該很快樂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在他真的確定自己離開了朝堂之後,又莫名的有一絲古怪的不舍。
其實他也不是生來愛玩兒,他隻是一直在用一種方式來反抗太後和皇後對他的壓迫,這些人總是規訓他,讓他乖順,他偏不順從,以前是用沉迷享樂來反抗,現在,是用麗娘來反抗。
一個至死不渝的愛人給他枯燥的生活製造了更多的新奇感,麗娘的出現將他這種反抗拉到了最高潮,但當他真的反抗成功、脫離一切的時候,他又忍不住回頭看一眼。
他真的要放棄過去的一切嗎?那些東西好像也沒有那麼不好吧?
這念頭隻是冒出來一瞬,就被麗娘的笑聲打斷了。
季明山又回頭看麗娘,瞧著麗娘的側臉,他也笑了。
他才不會後悔呢,當皇帝一點都不快樂,他要自由的愛。
季明山歡快的跟著麗娘一起奔向了遠方,至於山間那群人——他跑了這件事兒,傳到煙令頤的耳朵裡,說不準能把煙令頤嚇哭了呢!煙令頤一定會在這山裡瘋狂的找他的,一想到煙令頤現在可能會慌到整夜睡不著覺,滿山亂翻他的身影,他就覺得好笑。
哈哈,讓他們繼續在這山間灰頭土臉的找吧!
而此時的煙令頤又在乾什麼呢?
——
煙令頤也有大事兒要辦,在離山之前的這一夜,煙令頤將芝蘭召進密處,給了芝蘭一個最要緊的任務。
之前在三靈山時,同處的人實在是太多,她不好將身邊最要緊的芝蘭在關鍵時刻派走,容易惹人眼球,隻有等到所有人離開之後,她才能派芝蘭去。
她既然要[公主換皇帝],那就要保證原來這個皇帝永遠不出現。
什麼人會永遠不出現?
“死人。”煙令頤握緊芝蘭的手,與她一字一頓道:“旁人我都信不過,唯有你,芝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