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甲與紫刃在三靈殿中轉了一圈,暗地裡接觸的都是殿中一些負責灑掃的一些人,了解了一部分三靈山發生的事情。
帝後來到三靈山後,唯一說得上是“意外”的,也就隻有一個“農婦失蹤”,金吾衛迅速調查,皇上被氣病這一件事。
據說這個女人最終還是沒有找到,皇上因此風寒,最終回了建業。
這些人根本不知道皇上已經偷龍轉鳳了,說來說去,重點都在那個失蹤的農婦身上。
銀甲與紫刃兩人互相對視一眼,轉頭又開始去查那個失蹤的農婦,兜兜轉轉,找到了半山腰的陸家村。
來之前,這倆人做了十足準備——之前那些金吾衛沒頭蒼蠅一樣在山裡找了三天都沒找到,為什麼他們來了沒多久卻能找到?這失蹤的農婦必然有些古怪之處,他們得仔細些。
兩人化為貨郎,開始挨家挨戶的兜售一些東西,也換一些山裡的東西。
三靈山半山腰的小村莊地理位置偏僻,下山一趟很不容易,也少有人趕集,所以一群人缺食少穿,特彆是鹽,這是硬通貨,因此貨郎很受歡迎,兩人挨家挨戶的走過去,周遭都是一圈人圍著,很快就在村裡聽了一些“新鮮事兒”。
比如老陸家的閨女帶了個男人回來。
比如他們很快成了親。
比如這個男人出手很闊綽,穿金戴銀。
紫刃用一包紅糖去賄賂村子裡的小孩兒,來細細詢問,隨著小孩兒的描述,用小木枝在地上畫,最後竟然畫出來個跟文康帝八成相似的人。
“就是他。”一旁的小孩吮著手指說。
紫刃驚出來一身冷汗,忙將地上的畫兒擦了。
當日,銀甲與紫刃以要收山貨為理由,在村子裡臨時賃下了一處房子,開始了在陸家村生活的第一天,並向遙遠的建業飛鴿傳書。
——
長了翅膀的鴿子飛啊飛,飛啊飛,乘著夜色、穿過明月,落到了建業皇城、承明殿中。
承明殿的霧鬆木一如往常的綠著,烏槍守在廊簷下,接回飛過的白鴿,後將密信送至樹下,與樹下的季橫戈道:“啟稟王爺,銀甲與紫刃傳回來消息。”
季橫戈當時神色冷怠的倚坐在輪椅上,聞言抬手接過,隨意拆開。
密信中的字落入到季橫戈的眼中,季橫戈微微挑眉。
失蹤的農婦...和與文康帝八成相似的男人。
這兩件事兒,似乎都跟那位皇後脫不開關係。
季橫戈突然對煙令頤生出了幾分好奇,他之前隻是厭恨這個人非禮於他,現在,卻是想瞧一瞧這來龍去脈。
他很想撕開煙令頤那張端正溫和的臉,看一看胸膛裡麵是否有一顆流著膿水的心,與遍爬蛆蟲的骨。
“皇上在哪兒?”他問。
烏槍低頭回道:“回王爺的話,皇上現下剛下朝,在禦書房批閱奏折。”
季橫戈道:“過去看看。”
那張紙團被他捏在手心裡慢慢揉搓成碎屑,順著風,飄落到皇城的每一條宮道上。
機關椅從承明殿行向禦書房時,寧月剛剛下朝,正對著禦書房桌案上的一本本奏折犯愁。
——
當時正是炎炎熱夏。
禦書房的角落處堆著冰缸,陣陣涼意浸透殿內,窗戶半開著,隱隱可見其外搖晃的花影,外頭的宮女靜靜地站著,耳垂倒影穿透枝木的隨著光斑一起打在窗柩上,風一吹,樹木便搖搖晃晃。
小窗人靜,細漪弄音,夏在碎冰涼中。
這樣的燥熱天氣,就該躺在矮榻上,享著冰缸,裹著薄薄的冰綢絲被睡上一覺,可寧月不能。
她驅退了整個禦書房的人,自己一個人對著麵前的奏折犯愁。
奏折上寫什麼的都有,說北邊郡守來奏折,說北沼國的蠱人幾次在大晉邊境處作亂,似想再起戰事,想要增軍擴招,南邊郡守來奏折,寫南雪國今年給的供奉更少,不過他們願意和親過來一位公主,寫西邊郡守來奏折,西蠻常年劫掠,打一杆子就跑,怎麼都抓不到人,寫東邊郡守來奏折,說東水又起水患,請求減免賦稅。
剩下六部也不省心,今天寧月一上殿,這群人就開始吵,其中鬨得最大的,是今天剛鬨大的戶部尚書林鬆霜林大人的貪汙案。
大理寺卿夏鬆聲出來彈劾的,證據確鑿,送到案上之後,又有很多人出來請願、一同彈劾,當時看那個陣仗,寧月差點兒沒當場給那林大人判了。
幸虧嫂嫂之前說的話她還記著,她咬著牙沒有當場判,而是按著皇嫂所說的話安排下去了。
但是接下來呢?接下來要乾什麼?
寧月看著滿桌子的奏折發呆。
小公主這輩子學的最多的是琴棋書畫,做過最出格的事兒是偷偷看點避火圖,搜羅點世家美男畫像偷偷猜猜自己的未婚夫會是誰,至於朝堂政事,她真的不懂。
正是摸不著頭腦的時候,門外傳來太監的通稟聲:“啟稟皇上,皇後求見。”
寧月抻長了脖子看向門口:“宣。”
三息後,煙令頤從宮女手中接過食盒,隨後從門外提裙而入。
皇嫂今日穿了一套紅色配霞帔袖衣,服髻龍鳳飾,衣繡龍鳳紋,戴頭戴龍鳳珠冠,每走一步,身上的金紋都熠熠生輝。
煙令頤其實並不喜歡這樣繁瑣複雜莊重的衣裳,她更愛一襲輕便武裝,但人在皇城,隻能如此。
“臣妾見過皇上”進門後,煙令頤向寧月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