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一次用擺事實講道理的方法，要了一筆巨款回來後，林見椿一直沒來找領導們。
主要是那錢還沒有花完，她怕領導們要回去。畢竟她這人心軟。
但是，這一回她是代表一號基地來的，她半點兒不慌。
誰想上了樓梯，竟然看到了0001軍工廠的黃廠長，黃廠長正坐在阮首長的辦公室門口抹眼淚。
五十多歲的落魄猛男落淚，這場麵可不多見啊。
她先看看八卦再說。
“首長啊，從開年到現在，我們廠就發了兩個月的工資，這就算了，往年更艱苦的時候我們還有乾一年發半年工資的，這些我們都能熬。但是現在我們廠賒欠不到材料了啊，再過半個月，我們廠就要全麵停工了。
我們停工了倒是無所謂，那我們廠生產的那些坦克大炮都得停一停了。要是邊境有摩擦，這些供應不上，我們可就是罪人了啊。”
黃廠長這幾天天天輪流在首長們的辦公室門前哭，哭得三位首長們一個頭三個大。
林見椿來的時候，恰好輪到了阮首長。
阮首長無奈：“老黃啊，你們軍工廠的困難我們都了解，可是你坐在辦公室門口哭像什麼樣子？到椅子上來坐，我給你泡杯茶，有話好好說。”
黃廠長拒絕：“我的衣服又破又臟就不坐了，免得弄臟了首長的椅子。”
阮首長更無奈了，黃廠長一把年紀坐在地上，他做領導的咋好意思坐在椅子上喝茶。
沒法子，阮首長也隻能陪著站著，苦口婆心地勸：“老黃啊，我們都已經跟你說過了，那些材料廠我們都已經聯係好了，等年底了一起再結算。”
“首長，你上次也是這麼支開我的，等我回到廠裡，那些要債的一個都不少。”
阮首長：“上回是三年沒付，所以材料廠才逼得急一點。”
黃廠長：“這回更急，鋼廠的工人不夠地方住，鬨著要建家屬院，鋼廠的領導四處討債，不把錢還上他們就要將我們軍工廠的大門給堵上，不讓人進出。到時候，我們軍工廠完不成組織布置的任務，我又要挨批……”
講起這些，黃廠長又委屈地想哭。
一個一米八的大漢，約莫四十來歲，留著一圈絡腮胡，襯衫上打著各色補丁，委屈地坐在辦公室門口抹眼淚。
就有一種真落魄的感覺。
“哎喲，老黃，你回回來回回哭，哭又不能解決問題。”
黃廠長：“怎麼不能解決問題？我可打聽清楚了，有一個小姑娘回回來要錢回回哭，你們回回都給錢。我也同樣哭，你們咋不給我錢？”
阮首長忙解釋：“哎喲，老黃，你可彆亂說，我們批錢都是有章法的，不是誰能哭就給誰的，也不是小姑娘就弱勢我們就格外照顧。”
阮首長的名聲被加害，他著急地圍著黃廠長轉圈解釋，但是黃廠長咬死了不信，阮首長氣得罵娘，一抬頭就看到了林見椿站在樓梯口，也不知道來了多久。
阮首長朝著林見椿招招手，“林院長，你嘴皮子利索，你跟黃廠長說說，我們財務批錢是不是都是按照輕重緩急來的，從沒有因為私人情緒批出去錢。”
林見椿沒搭理阮首長，轉頭就問黃廠長：“黃廠長，你跟我說說，真有小姑娘來哭錢，領導們就給批錢了嗎？”
黃廠長點頭：“我親眼看到的！實不相瞞，林院長，我接到了你們研究所打來了邀請電話後我就來了北市，我就想著嘛，你們研究所肯定供吃供住，正好方便我來要錢，還不花錢。
隻是沒想到你們研究所辦的這個交流會是真的好，給我們提出了許多建設性的意見，我也邀請了一直設計坦克的工程師去我們軍工廠，可是我們軍工廠現在沒錢啊，頓頓吃窩窩頭玉米粥，我也怕工程師去了我們那，給餓出問題來了。”
“我們都是兄弟單位，互相幫助都是應該的。”
林見椿跟黃廠長客氣完，磚頭就跟阮首長要說法：“領導，你這樣厚此薄彼就不好了，我們研究所被人逼債的時候我都是將壓力扛了下來，結果小姑娘來哭哭你們就批錢？那我們這一次辦交流會也廢了不少錢，你得給我們補貼。”
黃廠長：“我們也要錢。”
阮首長被逼得額頭冒出了細細的冷汗，“老黃，你說那兩個姑娘咋樣的，我們把人找來對質。”
黃廠長：“兩個小姑娘都留著麻花辮，額頭還有劉海，穿著藏青色的套裝，約莫是二十來歲，還胸前斜挎著一個藍色的小書包，另一個小姑娘是……”
林見椿聽到“斜挎著藍色的小書包”時就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她的助理白溪好像就有一個這樣的小書包。每次白溪要放錢就會帶上這個，說是特意請裁縫做的，全北市就這麼一個。
她猛然想起，那天她拿著的條子回研究所，後來就讓白溪帶著一個小姑娘一起來找財務科兌錢，不給就哭……
而兩人的形象與黃廠長描述的這般，恰好能對上。
林見椿抹了一把汗，差點兒弄死自己人了。
可能白溪二人拿著條子，就跟財務科哭，沒哭到阮首長跟前就要到了錢，所以阮首長也不知道二人，還一臉自己的公正不阿的品行受到了侮辱。
兩人還在那頭，梗著脖子僵持不下，已經到了要找財務科科長來對峙的地步。
林見椿忙阻攔道：“黃廠長，這其中可能有誤會，可能那兩個小姑娘是來代領錢的。財務科不給錢，她們著急就哭上了。據我所知，整個北市，軍部的直屬單位就我一個女領導。”
黃廠長狐疑地道：“真的？”
阮首長點頭，“為了縮減開支，北市四家研究所我們都給合並了，老黃你這樣猜測我們幾個老家夥，實在是讓我們寒心呐。”
黃廠長信林院長的人品，畢竟研究所為了舉辦交流會還要自己添錢，還給參會的兄弟單位的代表們吃肉吃點心，乾的儘是賠本賺吆喝的活，還要搭上工程師和研究員們，真的是大義啊！
既然林院長都這麼說了，他也願意相信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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