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距縣城不遠,三人體力又好,輪流背著蘇修遠,醜時前便趕到了城門口。
慘白月光下,往日威嚴的城門洞開,夯土城牆殘破不堪,大昭的旌旗歪斜在牆垛上,在夜風中發出嗚咽聲,似悲鳴似哀歎。
他們繞過斷裂的車轅、焦黑的草垛、腐壞的...屍體,快速進入內城。
城內的破敗更令人觸目驚心,到處是殘垣斷壁和滾滾濃煙,缺了半扇的門窗、破碎的瓦罐、掀翻的木桶……
一連五個醫館都人去樓空,趙林棲焦心不已,簡單活著都這麼難嗎?
穿過兩條街後,三人來到最後一家醫館——同仁堂。隻見醫館的大門被生生劈開,藥櫃被掀翻在地,裡麵的藥材散落地到處都是,牆角的砂鍋也被踹翻,缺了一個大口子,似乎……不像有人的樣子。
這是最後的希望,趙林棲不想放棄,她背著昏迷的蘇修遠,從被劈開的門洞鑽了進去。
“有人嗎?有大夫嗎?”
良久都無人回應,三人來到後院,同樣的雜亂映入眼簾,趙林棲的心越來越沉。
“阿姐,這邊有人?”周末驚呼,他蹲下身伸手試探那人的鼻息,驚喜道:“阿姐,這人還活著,看穿著應是醫館的大夫。”
趙林棲雙眸發亮,大夫!活的大夫!!相公有救了!趙林棲讓伯琥把人抱進屋,再去燒點熱水。
周末簡單查看了老大夫的身體,沒有大問題,就是腦後有個包,估計是被人敲了悶棍,好在沒下死手,不然老大夫這條命早交待了。
趙林棲給兩病患喂了些熱水,然後就望眼欲穿地等大夫醒來,若不是不道德,她恨不能給老大夫拍醒,讓他起來救人。
時間一點點消逝,直到老大夫翻了三次身,瞪了五次腿後,終於他的眼皮顫了顫,這是...要醒了?
三個人擠在軟塌前,目光灼灼的盯著睫毛微動的老大夫,快醒了快醒了!!
“啊!!!”醫館響起淒厲的慘叫聲,撲簌簌,驚跑一群鳥雀烏鴉。
徐大夫剛睜眼就看見三顆巨大的頭顱掛在床幔,眼似銅鈴、鼻如懸膽、血盆大張,牙齒還泛著冷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拆吃入腹。
他緊閉雙眼,他還是再暈一會兒吧,暈了就不怕了。
蘇伯琥急了,伸手搖晃道:“大夫您彆暈啊,有人等著救命呢!”
趙林棲也道:“對呀大夫,您先起來救了人再暈吧,情況實在緊急。”
周末:“……”阿姐和伯琥真不愧是母子。“大夫,您彆怕,我們不是歹人,我們是來求醫的。”
趙林棲連連附和道:“大夫您救救我相公吧,我有銀子、還有金子,都給您。”
蘇伯琥接話:“大夫,我也有錢,五百文全給您。”
聽見三人的話,徐大夫放下心來,原來不是鬼呀,他還以為……是大頭鬼。
他慢慢睜開眼,還是那三顆頭顱,一臉殷切地盯著他,雖然醜了點,但是人沒錯。
徐大夫不雅地翻了個白眼,人嚇人嚇死人知不知道!
看著渾身哆嗦、臉色蒼白、白眼翻飛的老大夫,趙林棲擔憂道:“大夫,您怎麼翻白眼了?您不會要死了吧?”她打獵時,那些獵物都這般,白眼一翻,慢慢就沒氣了。
蘇伯琥驚慌:“啊?要死了?那阿爹怎麼辦?”
徐大夫:“……”豎子!!
周末:“……”阿姐、大外甥,你們快彆說了,不然老大夫真要被氣死了。
徐大夫平複下翻滾的情緒,默念氣大傷身,為這兩傻子,不值當。良久,他翻身坐起,略過兩人,走向床榻上躺著的疑似病患的男人。
哼!這些人一點都不懂尊老愛幼,讓老人家窩矮塌,那人卻舒服地躺大床,他還是主人家呢,不懂事!!
雖然內心狂吐槽,但徐大夫還是認真把脈問診。
這人好像有點眼熟?
他眉頭微皺,此人早年受過重傷,好在這些年養得不錯,但近期思慮過重,加之外傷趕路,這才引發高熱。
這病不重,但不及時醫治還是會死人,也是這人運氣好,同仁堂雖被搶劫一空,但他還藏了些藥材在密室。
趙林棲忐忑道:“徐大夫,我相公怎麼樣了?嚴重嗎?”
徐大夫冷哼道:“死不了”,瞥眼擔憂的三人,雖然蠻不講理、行為粗魯、麵貌醜陋……但是眼神卻清澈到愚蠢,想來不是惡人。
周末:“……”徐大夫這是報複吧,雖然後麵那麼多形容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