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最後一次……”成了他心底最常浮現的、自欺欺人的借口。
然而,乾元殿內這方寸之間的溫情與曖昧,並未能驅散籠罩在整個宮城上空的陰霾。
相反,慈寧宮方向那種異乎尋常的平靜,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讓蕭徹和謝清晏心中那根弦越繃越緊。
太後自那日被蕭徹當眾削權、拂袖離去後,便深居慈寧宮佛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日隻是焚香誦經,仿佛真的看破紅塵,不問世事。
連晨昏定省都免了,隻派宮女送來幾卷手抄的佛經,字跡工整,透著虔誠。
“事出反常必有妖。”蕭徹在某個深夜,摟著因疲憊而昏昏欲睡的謝清晏,下巴抵著他的發頂,聲音低沉而冷冽,帶著帝王的警覺,“母後越是安靜,底下湧動的暗流就越凶險。她在等‘東風’,等朕鬆懈,等一個一擊必殺的機會。”
謝清晏靠在他懷裡,感受著對方胸腔傳來的震動和話語中的寒意,睡意消散了大半。他無聲地點點頭。
他比蕭徹更清楚那枚毒玉的陰險,更明白“鴆鳥”老毒婦的耐心和狠毒。這表麵的平靜,不過是蒙在刀鋒上的絲絨。
果然,平靜很快被打破。
這日午後,陽光難得晴好。
蕭徹被緊急召往前朝議事。
謝清晏獨自在暖閣窗邊的軟榻上看書,字麵意義上的看還有好多看不太懂的文字,手還翻不了書頁,由阿縈代翻。
殿門被輕輕叩響,王公公一臉凝重地進來,身後跟著一個麵生的、穿著二等宮女服色、低眉順眼的女子。
“公子,慈寧宮遣人送東西來了。”王公公的聲音帶著警惕。
那宮女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禮,聲音清脆:“奴婢奉太後娘娘懿旨,特來探望明懿公子。太後娘娘聽聞公子傷勢好轉,心甚欣慰。特命奴婢送來宮中秘製的‘九轉玉露安神香’一盒。”她雙手捧上一個巴掌大的、雕工精致的紫檀木盒,盒蓋微啟,露出裡麵幾枚龍眼大小、色澤溫潤如白玉的香丸,散發出一種極其清雅、沁人心脾的異香。
“太後娘娘說,此香乃古方秘製,取天山雪蓮蕊、南海鮫人淚、昆侖暖玉髓等九九八十一種珍奇,輔以佛前供奉的菩提子粉,經高僧誦經加持七七四十九日方成。點燃後清香嫋嫋,最能寧神靜氣,滋養心脈,於公子傷勢大有裨益。望公子莫要辜負娘娘一片心意。”宮女口齒伶俐,將太後的“恩典”說得天花亂墜。
謝清晏的目光落在那盒散發著誘人清香的香丸上。
王公公和阿縈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緊張!慈寧宮的東西!還是香料!這簡直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謝清晏麵上不動聲色,甚至對那宮女微微頷首,示意阿縈將香盒接過。
他不能拒絕,拒絕就是打草驚蛇。
但他心中警鈴大作!這香,絕對有問題!無論是毒是蠱,還是其他更陰邪的東西,都必然是太後“東風”計劃的關鍵一環!
宮女任務完成,恭敬退下。
殿門關上,王公公立刻上前,聲音壓得極低:“公子,此物……”
謝清晏示意阿縈將香盒放到遠離床榻的角落。他看著那精美的紫檀木盒,如同看著一條盤踞的毒蛇。
他抬起手,指向香盒,又指了指自己,最後緩緩搖頭。眼神冰冷而銳利。
香,有異。於我,無用。
他隨即又指向窗外慈寧宮的方向,再指向香盒,最後做了一個“等待”的手勢。
她在等。等這“香”生效,等她的“東風”。
阿縈和王公公臉色煞白。
謝清晏收回目光,望向窗外湛藍的天空。
蕭徹在前朝應對著洶湧的暗流,太後在慈寧宮點燃了致命的毒香。
而他和蕭徹之間,那在生死與曖昧中悄然滋生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這步步殺機的旋渦中,又能維係多久?
掌心新生的嫩肉傳來一陣細微的刺癢,仿佛在提醒他,風暴從未遠離。
這乾元殿短暫的安寧與升溫的曖昧,不過是暴風眼中,最後的、虛假的平靜。他和蕭徹都心知肚明,更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驚濤駭浪,已然在死寂的水麵之下,醞釀成形。
而他們能做的,隻有握緊彼此的手,儘管沈言內心依舊在掙紮,等待那最終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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