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震耳欲聾的雷聲仿佛就在頭頂炸開,將禦書房沉重的雕花窗欞震得嗡嗡作響。狂風裹挾著冰冷的雨點,狠狠抽打在窗紙上,發出劈啪的碎響。
蕭徹背對著殿門,站在巨大的紫檀木禦案之後。
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被他拂落一地,狼藉不堪。
他雙手撐在冰冷的案麵上,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青筋虯結,如同暴怒的龍蛇。
玄色的常服被雨水打濕了肩頭和下擺,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緊繃而充滿爆發力的線條,仿佛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他維持著這個姿勢已經許久,一動不動。
殿內燭火通明,卻無法照亮他身周那濃得化不開的、如同實質般的陰鬱與暴戾。
空氣中彌漫著墨汁被打翻的刺鼻氣味、雨水的潮濕,以及……一絲極淡的、屬於他自己的、尚未散儘的血腥氣——那是他緊握的拳心被指甲刺破滲出的血珠。
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謝清晏那張絕望而倔強的臉,是那狠狠扇在他臉上的、帶著所有屈辱與憤怒的一巴掌!是王德海指向佛龕時那絕望的眼神,是阿縈癱軟在地、吐出“寒水獄……林將軍……”是那破碎的音節!
林牧野!寒水獄!密道!私會!
每一個詞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心上!嫉妒的毒火混合著被徹底背叛的劇痛,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他為他做了那麼多!付出了那麼多!甚至不惜與天下為敵!換來的,卻是他拖著那副殘破的身子,也要冒險去私會那個舊情人!甚至……不惜掌摑帝王!他真是不能理解一個林牧野到底有什麼好的?
為了他……你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這個念頭如同毒藤,死死纏繞著蕭徹的心臟,勒得他幾乎窒息。
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堅硬的紫檀木案麵上!
“砰!!!”一聲巨響!堅逾鐵石的紫檀木案麵竟被砸得微微凹陷下去,木屑飛濺!指骨處傳來清晰的碎裂痛感,鮮血瞬間湧出,沿著案麵的紋路蜿蜒流淌。
“陛下息怒!”侍立在殿角陰影裡的龍驤衛統領趙凜心頭一凜,單膝跪地,沉聲勸道。
他跟隨蕭徹多年,深知這位帝王此刻的怒火足以焚毀一切。
“息怒?”蕭徹緩緩轉過身,聲音嘶啞低沉,如同砂礫摩擦,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然而那雙眼睛,卻赤紅如血,翻湧著足以吞噬一切的暴戾風暴!“你讓朕如何息怒?!”
他猛地抓起案上一個沉重的青銅鎮紙,狠狠砸向牆壁!“哐當——!”一聲巨響,鎮紙四分五裂,牆壁上留下一個深坑!
“朕的乾元殿!朕的男妃!直通天牢!直通寒水獄!直通那個林牧野那個人的懷裡!”蕭徹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受傷雄獅的咆哮,震得整個禦書房都在顫抖,“而朕的明懿公子!朕捧在心尖上的人!就拖著那副要死不活的身子,從這條密道鑽出去!去私會他的舊情人!去求他!甚至……”
他指著自己依舊殘留著清晰紅痕、微微腫起的左臉頰,眼中是刻骨的屈辱和瘋狂:“他甚至為了那個姓林的!打了朕!在朕的寢殿裡!打了朕這個九五之尊的臉!”
趙凜深深低著頭,不敢接話。帝王的恥辱,亦是整個皇權的恥辱。
“查!”蕭徹如同困獸般在殿內踱步,每一步都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給朕徹查!謝清晏見了林牧野做了什麼和林牧野乾嘛了?!有一個算一個!給朕挖出來!朕重重有賞!!”
“是!”趙凜沉聲應命。
就在這時——
“報——!!!”一個渾身濕透、如同從水裡撈出來的龍驤衛連滾帶爬地衝進禦書房,甚至來不及行禮,聲音因為極度的驚恐而完全變調,帶著哭腔嘶喊道:
“陛下!不好了!乾元殿偏殿……公子……公子他……”
“他怎麼了?!”蕭徹猛地停住腳步,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方才的滔天怒火如同被一盆冰水澆下,瞬間熄滅,隻剩下冰冷的恐懼!
“公子他……他突然咳血不止!昏死過去了!王公公和阿縈姑娘也……也都不省人事!偏殿裡……有……有怪異的香氣!”侍衛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什麼——?!”如同九天驚雷在頭頂炸開!蕭徹隻覺得眼前猛地一黑,一股腥甜瞬間湧上喉頭!他踉蹌一步,扶住禦案才勉強站穩!
咳血?昏死?怪異的香氣?!
太後!毒香!!
所有的猜忌、憤怒、屈辱,在這一刻,被更巨大、更純粹的恐懼瞬間碾得粉碎!那個名字,那個身影,帶著他所有的珍視、所有的瘋狂、所有的患得患失,如同最鋒利的箭矢,狠狠刺穿了他被嫉妒和怒火蒙蔽的心!
清晏!
他的清晏絕對不能出事!
“太醫!!!傳所有太醫!!!立刻去乾元殿!!!”蕭徹的咆哮聲撕裂了雨幕,帶著前所未有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恐慌和絕望!
他再也顧不上任何帝王威儀,如同離弦之箭,猛地衝向殿外那一片狂暴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暗雷雨之中!
玄色的身影撞開厚重的殿門,瞬間被瓢潑的雨幕吞沒。
冰冷的雨水如同鞭子般抽打在身上,他卻渾然不覺,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你不能死!謝清晏!朕不準你死!你給朕撐住!
狂風呼嘯,雷聲滾滾,帝王的身影在雨幕中狂奔,如同撲火的飛蛾,不顧一切地衝向那座此刻正被致命毒香悄然吞噬的黃金囚籠。
所有的猜忌與隔閡,在生死麵前,變得如此蒼白而可笑。
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隻是一個恐懼著失去摯愛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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