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藥,如同酷刑般終於見了底。沈言隻覺得嘴裡苦得發麻,胃裡也沉甸甸的難受。
蕭徹立刻放下空碗,仿佛早就準備好了一般,對殿外揚聲道:“杏仁酪。”
很快,一小碟潔白細膩、點綴著杏仁片的甜點便被送了進來。
清甜的香氣總算衝淡了些許口中的苦澀。沈言接過小碟,小口小口地吃著,那甜潤的滋味總算安撫了他飽受摧殘的味蕾和心靈。
他心情好了……沈言清晰地感覺到了蕭徹周身氣息的變化。
那股冰冷的戾氣幾乎消散殆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饜足後的慵懶和掌控欲得到滿足的平靜。
這讓沈言緊繃的心弦也稍稍鬆弛了一些。隻要蕭徹心情好,明日之約就穩了。
時間在一種微妙的、帶著藥味餘韻的平靜中流淌。
夜色漸深,沐浴的熱水早已備好。沈言在宮人的服侍下,褪去衣衫,將自己浸入溫暖的水中,氤氳的水汽暫時模糊了心頭的沉重。
待他穿著柔軟的寢衣,帶著一身濕潤的水汽從屏風後走出來時,發現蕭徹已經半倚在了寬大的龍床上。
他換上了深黑色的寢衣,墨發披散,少了幾分帝王的淩厲,多了幾分居家的慵懶。他手裡拿著一卷書,目光卻並未落在書頁上,而是若有所思地看著走近的沈言。
殿內燭光柔和,氣氛難得的靜謐。
沈言走到床邊,正猶豫著該睡裡側還是外側時,蕭徹低沉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明日……”
沈言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腳步頓住,抬眸緊張地看向蕭徹。
蕭徹的目光落在他因為沐浴而微微泛紅的臉頰和濕潤的眼眸上,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
他放下手中的書卷,聲音不高,卻帶著清晰的界限:
“朕允你,再去見他。”
沈言的眼中瞬間爆發出巨大的驚喜和光亮!幾乎要脫口而出地表達感謝,卻被蕭徹下一句冰冷而強硬的話釘在了原地:
“但是,”蕭徹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不準靠近,不準觸碰,更不準——像今日那般撲上去抱著!”
那“抱著”兩個字,被他咬得極重,帶著未散的酸意和警告。
沈言眼中的喜色凝固了一下,隨即迅速低下頭,掩飾住眼底一閃而過的複雜。
不準抱……這條件雖然苛刻,但……還能見麵就好!還能傳遞消息就好!雪團還在林牧野那裡呢!
“嗯。”沈言低低地應了一聲,聲音帶著沐浴後的微啞,聽起來格外溫順。
他爬上床榻,自覺地選擇了外側的位置,規規矩矩地躺下,蓋好錦被,隻留給蕭徹一個安靜的後腦勺。
蕭徹看著他那副“聽話”的模樣,心中那點因限製條件而起的煩躁似乎也平息了些。
他吹熄了床頭的燭火,殿內陷入一片朦朧的黑暗。他也躺了下來,高大的身軀占據了床榻的大部分空間。
黑暗中,沈言緊閉著眼,身體僵硬地維持著側躺的姿勢,不敢有絲毫動彈。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身後蕭徹溫熱的體溫和沉穩的呼吸聲。然而,他的內心卻不像表麵那麼平靜。
開心……一絲真實的、帶著塵埃落定般輕鬆的喜悅,悄然在心底彌漫開來。
不管過程如何,不管條件如何苛刻,目標達成了!明天,又能見到林牧野了!又能傳遞新的信息了!雪團在那邊應該還好吧,佩服自己真是立了大功!
這份純粹的、為“計劃推進”而產生的開心,暫時壓過了對蕭徹複雜的情感,也衝淡了晚膳的憋屈和藥湯的折磨。隻要林牧野平安,隻要聯係不斷,再難熬的日子,似乎也有了堅持下去的勇氣和盼頭繼續待在這副軀殼裡。
他在黑暗中,無聲地彎了彎嘴角。身旁,蕭徹似乎也因為這難得的“寧靜”和懷中人的存在,呼吸漸漸變得綿長而均勻。
乾元殿的夜,第一次在風暴之後,沒有淚水和恨意,隻有兩人各自懷揣著不同心思的、表麵平靜的入睡。
一個為明日的“允許”而暗自慶幸,一個為今夜的“溫順”而暫時滿足。脆弱的和平,在名為“林牧野”的陰影下,小心翼翼地維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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