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熟悉的、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在殿外響起時,阿縈幾乎是立刻抱著雪團,像隻受驚的小兔子一樣,“嗖”地躲到了巨大的落地屏風後麵,隻探出半個小腦袋,緊張又期待地望著門口的方向。
蕭徹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剛剛在朝堂上被林牧野頂撞的餘怒未消,眉宇間還凝結著化不開的寒霜,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場。伺候的宮人們遠遠看到,都嚇得縮起了脖子,大氣不敢喘。
然而,當他的目光穿過殿門,精準地捕捉到窗邊軟榻上那個纖細落寞的身影時,那滿身的戾氣和冰寒,竟如同春日暖陽下的積雪,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消融、退散。
他的清晏,坐在那裡。
陽光勾勒著他單薄的肩線,低垂的眼睫在白皙的臉上投下濃密的陰影,整個人像一株被風雨摧折過的花兒,脆弱得讓人心疼。
那縈繞在他周身的、濃得化不開的憂鬱和疏離感,像一根無形的針,瞬間刺穿了蕭徹堅硬的心防。
什麼朝堂紛爭,什麼林牧野的頂撞,在這一刻統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他眼中,隻剩下他的清晏,和他那仿佛要將自己與世界隔絕開來的悲傷。
蕭徹的腳步放得極輕,幾乎是無聲地走了過去。他高大的身影在沈言麵前投下一片陰影。
沈言察覺到光線變化,茫然地抬起頭。當看清是蕭徹時,那雙漂亮卻空洞的眼眸裡,瞬間掠過一絲清晰的、如同受驚小鹿般的慌亂和無措,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他下意識地想往後縮,身體也微微繃緊。
這細微的反應,像一把小錘子,輕輕敲在蕭徹的心上。他心頭一緊,隨即湧上的是更深的憐惜和一種想要將他緊緊擁入懷中、驅散所有陰霾的強烈衝動。
“清晏。”蕭徹的聲音放得異常低沉柔和,帶著一種刻意收斂的、小心翼翼的安撫,仿佛怕驚擾了易碎的夢境。他伸出手,不是像往常那樣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而是帶著試探和極致的溫柔,輕輕拂開沈言額前垂落的一縷發絲,指尖的觸感帶著小心翼翼的珍視。
沈言的身體在他指尖觸及時,幾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卻沒有像預想中那樣激烈地躲開。
他隻是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劇烈地顫抖著,泄露著內心的不平靜。
蕭徹順勢在他身邊的軟榻上坐下,挨得很近,卻沒有再做出更進一步的親密舉動。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沈言低垂的側臉,看著他緊抿的、失去血色的唇瓣,看著他微微顫抖的指尖。
“朕聽說,你這幾日胃口不好,也不愛玩鬨了。”蕭徹的聲音低沉得如同耳語,帶著一種奇特的磁性,響在寂靜的殿內,“是哪裡不舒服?還是……誰惹你不開心了?”他的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殿內,那銳利的眼神讓躲在屏風後的阿縈嚇得縮回了腦袋,大氣不敢出。
沈言沉默著,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他能說什麼?說你們的爭吵我都聽見了?說我不是你們愛的那個謝清晏?他不能。
巨大的秘密像一塊巨石壓在他的胸口,沉甸甸的,讓他喘不過氣。他隻覺得煩悶,一種無處宣泄、無法言說的煩悶,像藤蔓一樣纏繞著他的心臟,越收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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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窗外那片被宮牆框住的、四四方方的天空,眼神裡充滿了茫然和一種深切的渴望。
他好想飛出去,飛出這重重宮闕,飛離這具不屬於他的身體,飛回那個雖然平凡但屬於他自己的世界。
蕭徹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那渴望自由的眼神,像一根刺,輕輕紮了他一下。
他眸色微暗,隨即手臂抬起,極其自然地、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溫柔,將沈言攬入了懷中。
這一次,沈言的身體隻是僵硬了一瞬,並沒有激烈的反抗。
或許是連日來的心力交瘁讓他失去了掙紮的力氣,或許是蕭徹此刻懷抱裡傳遞過來的、不同於往日的、帶著安撫意味的溫暖,讓他那根緊繃到極限的神經產生了一絲鬆懈。
他像一個迷路的孩子,疲憊不堪地靠在了這個強大卻同樣讓他恐懼的胸膛上,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上似乎沾染了細微的水汽。
蕭徹感受著懷中人難得的溫順和那細微的顫抖,心中那點因林牧野而起的戾氣徹底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滿足感和更深的占有欲。他收緊了手臂,將沈言更緊地擁在懷裡,下巴輕輕抵著他的發頂,嗅著發間那熟悉的、令他心安的冷梅淡香。
“不怕,清晏。”蕭徹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如同誓言,響在沈言的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敏感的耳廓,“有朕在,這天下,沒人能讓你不開心,也沒人能把你從朕身邊帶走。你想要什麼?告訴朕。”他的手掌輕輕拍撫著沈言單薄的背脊,動作笨拙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守護意味,“是覺得悶了?想出宮走走?還是想要什麼新奇玩意兒?朕都給你。”
沈言靠在他懷裡,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感受著他話語裡那令人窒息的占有欲和自以為是的“守護”,心中卻是一片冰涼。他想要的,他給不了。他給得了的,他不敢要。
他隻是一個被困在華麗鳥籠中的驚鵲,看著籠外的天空,渴望著無法觸及的自由。
他疲憊地閉上眼,將所有的恐懼、迷茫和絕望,都深深埋進了這個看似溫暖、實則充滿危險的懷抱裡。
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卻照不進他心底那片沉沉的陰霾。這深宮的棋局,他該如何破局?這偷來的人生,他又該如何歸還?前路茫茫,似乎隻剩下無儘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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