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沈言敏銳地察覺到乾元殿周圍的守衛似乎鬆懈了不少。
以往那些如同影子般無處不在、嚴密監控他出入的視線,變得稀薄了許多。
蕭徹最近忙於處理邊境急報,似乎暫時分不出太多精力來“盯”他,連帶著對他日常活動的限製也寬鬆了。
這種難得的“自由”氣息,像一縷春風,吹散了沈言心頭積壓的些許煩悶。
一直被圈養在金絲籠般的後宮裡,縱使錦衣玉食,也難免覺得憋悶無趣。今日天氣晴好,碧空如洗,陽光明媚卻不燥熱,正是出遊的好時候。
“阿縈,帶上幾個人,我們出去走走。”沈言在本子上寫下指令,眼中帶著一絲雀躍。
他需要透透氣,需要看看這座龐大而陌生的皇宮,而不是僅僅局限於乾元殿的一方天地。
阿縈自然歡喜應下,很快點了兩個穩重伶俐的小宮女隨行。
沈言抱起窩在窗邊曬太陽的雪團,小兔子懶洋洋地在他臂彎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紅寶石眼睛半眯著,也對宮中其他地方好奇得很。
一行人出了昭陽殿,沿著宮道信步而行。
沈言抱著雪團,邊走邊看。
紅牆金瓦,雕梁畫棟,巍峨的宮殿群落展現出皇家的森嚴氣派與無上威嚴。
偶爾經過的花園裡,秋菊正盛,色彩繽紛,點綴著肅穆的宮牆。清風拂過,帶來草木的清香和遠處隱約的宮人低語。
沈言貪婪地呼吸著這帶著自由味道的空氣,心情也隨著開闊的視野明朗起來。
雪團在他懷裡動了動鼻子,似乎也在享受這難得的放風時光。
就在他們穿過一片相對僻靜的竹林小徑,即將步入更開闊的禦花園時,一個熟悉又帶著幾分疏離感的身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前方的岔路口。
那人穿著一身素淨的月白長衫,身姿挺拔如竹,氣質溫潤如玉,正是林牧野。
他似乎也沒料到會在此處遇見謝清晏,腳步微微一頓,清俊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溫和的笑意,目光落在沈言懷裡的雪團上,又緩緩移向謝清晏的臉。
沈言的心臟猛地一跳!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抱著雪團,快步迎了上去。
阿縈和兩個小宮女識趣地落後幾步,保持著恭敬的距離。
“晏晏?”林牧野的聲音依舊清朗,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和關切,“這麼巧,你今日可以出乾元殿了?。”
沈言點點頭,臉上也露出笑容。他無法說話,隻能指了指周圍,又做了個“走走”的手勢。
林牧野了然,溫聲道:“我今日不當值,正好有空。進宮來也是給你送點東西。”他邊說,邊從寬大的袖袋裡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用乾淨帕子包裹著的小物件。
帕子打開,裡麵躺著一隻用草根精心編織而成的小兔子。
那兔子不過巴掌大小,形態卻十分生動,長耳朵,圓身體,尤其那雙用不知名黑色小種子點綴的眼睛,透著一股憨態可掬的靈氣,活脫脫就是雪團的微縮版!
沈言的眼睛瞬間亮了!他驚喜地接過那隻草編兔子,指尖能感受到草根特有的柔韌觸感和林牧野留下的、帶著體溫的暖意。
他看看手中的草兔子,又看看懷裡慵懶的雪團本尊,一股暖流湧上心頭。他抬頭,對著林牧野,用口型清晰地、帶著由衷的歡喜說道:“謝謝!”那眼神純粹而感激,不得不說,林牧野的手藝真是很好。
林牧野看著謝清晏毫不掩飾的欣喜和那聲無聲的“謝謝”,眼神愈發柔和,仿佛盛滿了春日的暖陽。他輕輕搖頭:“不值什麼,閒暇時隨手編的,你喜歡就好。”
兩人自然而然地並肩而行,沿著清幽的小徑漫步。
阿縈等人遠遠跟在後麵。林牧野低聲講述著一些無關緊要的朝中趣聞,沈言則抱著雪團,偶爾點頭,或用眼神回應。雪團似乎對林牧野的氣息並不排斥,甚至探了探鼻子。
走了許久,陽光曬得人有些微醺。前方一座小巧精致的八角涼亭映入眼簾,掩映在幾株開得正盛的桂花樹下,香氣襲人。
“去亭子裡歇歇腳?”林牧野提議。
沈言欣然同意。
兩人步入涼亭,在石凳上坐下。
阿縈立刻指揮小宮女將帶來的軟墊鋪好,又奉上溫熱的茶水,隨後便帶著人退到亭外不遠處的花叢旁等候,既保持了距離,又能隨時聽候吩咐。
涼亭裡隻剩下兩人一兔。桂花的甜香濃鬱得幾乎化不開。林牧野端起茶杯,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清俊的眉眼。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帶著悠遠的懷念,輕輕開口:“晏晏,還記得我們小時候,也是在這樣一個桂花飄香的時節……”
沈言的心弦瞬間繃緊!又來了!屬於原主謝清晏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