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河畔的神跡星火,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在貧瘠的草場和麻木的人心中炸開了希望的漣漪。
然而,這微弱的希望,並未能驅散籠罩在沈言身上的病魔陰雲。
回到相對“安全”的王庭範圍,已是第十天。
沈言的高燒如同跗骨之蛆,時退時起,反複折磨著他。
謝清晏這具嬌生慣養的軀殼,在北狄凜冽的秋風和連日的心力交瘁下,終究沒能扛住。
他裹著蘇雲給他找來的厚實披風,依舊覺得骨頭縫裡都在往外滲著寒氣,頭重腳輕,眼前陣陣發黑,咳嗽聲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
雪團窩在他懷裡,紅寶石眼睛裡滿是擔憂,用小爪子不斷去探他滾燙的額頭。
就在這時,蘇雲的心腹侍女吉雅匆匆跑來,臉上帶著焦急:“宸……阿言!不好了!公主殿下被大王子、三王叔他們叫去正殿了!說是要質問白水河畔‘妖言惑眾’、‘聚眾圖謀不軌’之事!他們來勢洶洶,殿下一個人……”
“咳咳咳!”沈言猛地坐起身,劇烈的咳嗽讓他眼前金星亂冒,心卻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質問?圖謀不軌?那些主戰派果然注意到了白水河的動靜!蘇雲一個人麵對那些豺狼虎豹?!
不行!他不能讓她一個人去!即使他不能說話,即使他病得厲害,他也要在她身邊!至少……至少能讓她知道,她不是孤軍奮戰!
強烈的擔憂壓倒了身體的極度不適。沈言掙紮著下床,推開吉雅攙扶的手,在本子上潦草地寫下:
[帶我去正殿!快!]
“可是你的身體……”吉雅看著他搖搖欲墜的樣子,急得直跺腳。
沈言卻異常堅決地搖頭,眼神裡是破釜沉舟般的執拗。他抓起炭筆和小本子,緊緊抱在懷裡,仿佛那是唯一的武器。
吉雅無奈,隻能攙扶著他,匆匆離開偏殿,朝著王庭核心區域的正殿方向走去。
王庭的回廊曲折而漫長,冰冷的石壁反射著幽暗的光。
沈言隻覺得腳下的路如同踩在棉花上,深一腳淺一腳,耳邊嗡嗡作響,視線模糊不清,隻能憑著本能和吉雅的牽引向前挪動。刺骨的寒風從回廊敞開的窗戶灌入,穿透厚重的披風,讓他止不住地顫抖。
就在一個拐角處,吉雅被一個匆匆跑過的侍從撞了一下,驚呼一聲,下意識鬆開了扶著沈言的手。
沈言本就重心不穩,被這一帶,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踉蹌著向前撲去!恰好與一個剛從側門走出來的高大身影撞了個滿懷!
“唔!”一股濃烈的、混合著酒氣、汗味和皮革氣息的雄性體味撲麵而來,熏得沈言一陣反胃。
他頭暈眼花,下意識地想後退避開,卻因虛弱而腳步虛浮。
被他撞到的人,身形極其魁梧,穿著一身華貴的北狄親王服飾,豹頭環眼,滿臉橫肉,正是阿史那雲珠那位以粗魯好色聞名的十二哥——阿史那鐵勒。
他今日在王叔那裡喝了點酒,正覺得無聊,突然被一個“投懷送抱”的軟玉溫香撞了個滿懷。
阿史那鐵勒低頭一看,頓時愣住了。
撞入他懷中的,是一個穿著普通侍女的服飾、卻難掩絕色的“女子”。雖然裹著厚厚的披風,但露出的那張臉,蒼白得近乎透明,因為發燒而泛著不正常的紅暈,鼻尖和眼尾也帶著紅,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脆弱地顫抖著。
那雙因為病痛和驚嚇而氤氳著水汽的眸子,清澈得如同雪山融化的湖水,此刻正驚慌失措地望著他。
儘管穿著粗陋的侍女服,但那纖細的脖頸、精致的鎖骨輪廓,依舊透露出一種與北狄女子截然不同的、易碎的精致美感。
阿史那鐵勒閱女無數,王庭裡和草原上環肥燕瘦的美人他見得多了,卻從未見過如此……我見猶憐、又帶著禁欲般疏離感的類型!尤其那股病弱的氣息,非但沒有減分,反而更激起了他強烈的征服欲和保護欲和那占有欲。
“嗬……”阿史那鐵勒喉結滾動,發出一聲低沉而充滿興味的笑聲,粗壯的手臂非但沒有鬆開,反而如同鐵箍般,順勢攬住了沈言纖細的腰肢,將他更緊地按向自己充滿壓迫感的胸膛。
他低下頭,帶著酒氣的灼熱呼吸噴在沈言敏感的耳廓上,用生硬的大梁官話調笑道:“小美人兒,跑這麼急,投懷送抱啊?哪個宮裡的?本王怎麼從未見過你這樣的極品?”
那充滿侵略性和占有欲的眼神,如同實質的臟手,在沈言身上遊走。
巨大的惡心感和恐懼瞬間攫住了沈言!他渾身汗毛倒豎,胃裡翻江倒海!
“呃……呃!”他拚命掙紮,想推開這個令人作嘔的男人,想呼喊,卻隻能發出破碎沙啞的氣音!高燒帶來的眩暈和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湧來!
“放開他!十二王子!他是雲珠公主殿下的人!”吉雅終於衝了過來,聲音帶著驚恐和憤怒,試圖去拉開阿史那鐵勒。
“滾開!”阿史那鐵勒不耐煩地一揮手,將吉雅狠狠推開,撞在冰冷的牆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