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晚會的喧囂與暖意,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漣漪過後,終究被北狄王庭深冬的嚴寒重新吞噬。
歡騰過後,是更深的疲憊和揮之不去的孤寂。
沈言裹緊了銀狐毛披風,拒絕了吉雅遞來的又一碗熱騰騰的馬奶酒,隻想儘快回到那間雖然簡陋、但至少能隔絕外界窺視與風雪的氈房。
他確實需要一點溫暖,一點獨處的安寧。
蘇雲被幾位依附她的部落首領纏住,商議著開春牧場分配和抵禦邊境騷擾的事宜。
權力越大,責任越重,她分身乏術。
沈言對此並無怨言,甚至有些慶幸。
他需要空間,整理紛亂的思緒,消化那份在篝火旁被短暫點燃、又被更深思念壓下的複雜心緒。
回到屬於他的小氈房,爐火燒得正旺,驅散了侵入骨髓的寒意。
吉雅早已體貼地備好了一大桶滾燙的熱水。
在北狄,冬日能奢侈地用熱水泡澡,是蘇雲成為“神女”後,他才擁有的特權。
這幾乎是他在苦寒之地唯一能徹底放鬆、感到溫暖的時刻。
褪下沾染著篝火煙塵與烤肉氣息的厚重衣袍,沈言將自己沉入那氤氳著熱氣的木桶中。
滾燙的水流包裹住冰冷的肌膚,帶來一陣刺痛後的極致舒泰。
他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喟歎,將頭靠在桶沿,閉上眼,任由熱氣蒸騰著疲憊的神經。
思緒卻無法真正平靜。
淩霄……此刻飛到哪裡了?是否躲過了北狄邊境的獵鷹者和惡劣的風雪?它能否找到大昭的軍隊?蕭徹……他收到那簡陋的符號,能明白嗎?他會相信嗎?一想到蕭徹這兩個月可能的煎熬與暴怒,沈言的心就揪成一團,愧疚感如同這熱水般將他淹沒,幾乎窒息。
還有那該死的係統高利貸!為了給淩霄治傷、兌換特效藥和親和劑,他不得已向係統“零”雪團)預支了大量積分。
雪團雖然沒催債,但那雙紅寶石眼睛每次看過來,都像是在無聲地提醒他還欠著一屁股債。
後續的逃離計劃,每一步都需要積分支持——偽裝、地圖、藥品、甚至關鍵時刻的保命手段……這債,要怎麼還?難道真要去做那些係統發布的、奇奇怪怪甚至可能暴露身份的任務?
溫熱的水流也無法驅散他內心的焦灼。
他煩躁地撩起水,潑在臉上,試圖讓自己清醒。
氈房內,水汽彌漫,溫暖如春。
沈言清瘦卻線條流暢的身體在氤氳水汽中若隱若現,白皙的皮膚被熱水浸潤得透出淡淡的粉色,肩背上幾道尚未完全愈合的、被淩霄利爪劃出的淺痕,更添了幾分破碎感。
他閉著眼,長睫沾著細小的水珠,微微顫動,平日裡清冷疏離的麵容在毫無防備的放鬆下,顯出一種驚人的、近乎脆弱的昳麗。
他並不知道,這極具誘惑力的、毫無防備的一幕,正被一雙貪婪而興奮的眼睛,從屋頂一個極其隱蔽、被巧妙掀開一角的縫隙裡,儘收眼底。
阿史那鐵勒,北狄的十二王子,此刻像一隻蟄伏在暗處的毒蜘蛛,緊緊扒在冰冷的屋頂上。
他屏住呼吸,心跳卻如擂鼓,血液因眼前的美景而沸騰。
自從篝火晚會上,看到那個被火光映照、在人群中笨拙旋轉的清俊身影,他壓抑許久的渴望就再也無法控製。
蘇雲最近忙於鞏固權力和應付邊境壓力,對沈言的貼身看護難免出現空隙。
鐵勒敏銳地抓住了這個機會。
他本是尾隨沈言回來,想尋找一個接近的機會,卻無意中發現這氈房的屋頂結構有一處可以利用的薄弱點。
他悄悄爬上來,掀開一小片覆蓋的皮毛和油氈,然後,他看到了夢寐以求的“美景”。
“果然……美得驚心動魄……”鐵勒無聲地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中閃爍著病態的癡迷和占有欲。
他貪婪地掃視著水下朦朧的輪廓,那纖細的腰肢,修長的脖頸,還有那張在蒸汽中越發顯得精致的臉。
沈言似乎有些疲憊,他撐著桶沿起身,帶起一片嘩啦水聲。
晶瑩的水珠順著他光滑的肌膚滾落,劃過優美的鎖骨,沒入更深的地方。
他拿起旁邊乾燥的布巾,開始擦拭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