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的小廚房裡,油鍋正歡快地“滋滋”作響,濃鬱的、帶著椒鹽辛香的炸雞香氣霸道地彌漫開來,勾得人口舌生津。
沈言係著一條素色的圍裙,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白皙的小臂,正專注地用長筷子翻動著油鍋裡金黃誘人的雞塊。
火光映著他認真的側臉,鼻尖沁出細小的汗珠,平添了幾分煙火氣的生動。
“好了好了,馬上就好,再等一小會兒就最酥脆了……”沈言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安撫外麵某個早已望眼欲穿的人。
外麵那個“望眼欲穿的人”,正是大昭的陛下,蕭徹。
蕭徹其實早就處理完了今日緊要的政務。
人雖在禦書房,心卻早已飛到了飄著異香的小廚房。
自從上次“回家”風波後,蕭徹仿佛經曆了一場大病初愈,對沈言的依賴和那種失而複得的惶恐感非但沒有減弱,反而變本加厲地滲透進了骨子裡。
他變得異常粘人,但凡沈言離開視線稍久,他就會坐立不安。
此刻,那股勾魂攝魄的炸雞香更是像小貓爪子,一下下撓著他的心尖。
他踱步到小廚房門口,隔著簾子,能看到裡麵那個忙碌的、讓他魂牽夢縈的身影。
蕭徹下意識就想掀簾進去,腳步都邁開了,卻在指尖觸碰到門簾的瞬間,猛地頓住了。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一時心血來潮,想給當時還是“謝清晏”的沈言一個驚喜,親自下廚。
結果……差點把禦膳房的分廚房給點了,濃煙滾滾,驚動了整個皇宮的侍衛。
沈言當時又氣又笑,叉著腰,非常嚴肅地給他下了“廚房禁令”——“從今往後,廚房重地,陛下您與鍋碗瓢盆,禁止入內!違令者,罰睡書房一月!”
想到那次慘烈的“戰果”和沈言當時佯裝惱怒實則擔憂的模樣,蕭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可隨即,這份暖意又被更深的占有欲覆蓋。
他不能進去幫忙,但他就想待在這裡,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於是,大昭的九五之尊,像個守著寶藏的固執孩童,就那麼杵在小廚房門口,挑著簾子的一角,眼巴巴地看著裡麵,偶爾還因為香味太誘人而悄悄吞咽一下口水。
沈言將最後幾塊炸雞撈起瀝油,一抬頭,就瞥見了門簾外那雙熟悉的、帶著渴望和某種執拗的眼睛。
他心頭一軟,又有些無奈。
自從決定將“回家”之事暫時深埋心底,安心陪著蕭徹後,沈言就敏銳地察覺到,蕭徹那曾被短暫壓下的占有欲和安全感缺失,如同蟄伏的火山,以一種更隱秘也更頑固的方式複蘇了。
寢殿外的守衛比之前多了近一倍,明裡暗裡,將乾元殿圍得如同鐵桶。
他去禦花園散步,身後必定跟著一串沉默而恭敬的宮人,美其名曰伺候,實則寸步不離。
沈言對此,選擇了沉默和接受。
從穿越而來,成為“謝清晏”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晰地認識到蕭徹這個人。
他的愛熾熱如火,卻也帶著帝王獨有的偏執、霸道和近乎病態的占有欲。
他視謝清晏為唯一的救贖,唯一的港灣,恨不得將他揉碎了嵌進自己的骨血裡,永不分離。
這種愛沉重得令人窒息,卻也真實得令人心顫。
沈言理解這份不安的源頭——源於蕭徹黑暗的童年,源於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更源於他差點“失去”自己的巨大恐懼。
他明白,這些守衛,這些看似監視的目光,在蕭徹扭曲的認知裡,不是囚禁,而是保護,是確保他“珍寶”安全無虞的最後屏障。
“習慣就好……”沈言在心裡默默對自己說。
比起讓蕭徹終日活在“他會消失”的恐慌中,這點“束縛”,他願意承受。
至少,此刻那雙門縫後的眼睛裡,除了占有欲,還有毫不掩飾的、對他炸雞的期待和對他這個人的依戀。
沈言端著滿滿一碟金黃酥脆、香氣四溢的炸雞,掀簾走了出來。
“喏,饞貓,您的禦膳來了。”沈言將碟子遞到蕭徹麵前,故意板著臉,“說好了,隻許吃,不許碰廚房任何東西!”
蕭徹的眼睛瞬間亮了,哪裡還有半分帝王威嚴,立刻伸手就要去抓那還冒著熱氣的炸雞。
“燙!”沈言眼疾手快地拍開他的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隨即自然地拿起一塊,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才遞到蕭徹嘴邊,“喏,張嘴。”
蕭徹順從地張嘴,咬下一大口。
酥脆的外皮在齒間碎裂,發出悅耳的“哢嚓”聲,內裡鮮嫩多汁的雞肉混合著椒鹽的鹹香和一絲微辣,瞬間充盈了整個口腔。
美味帶來的滿足感讓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