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經落鷹澗的驚魂,車隊雖損毀了馬車,但人員傷亡輕微,在沈言的堅持和侍衛們的護衛下,隊伍最終徒步走出了險峻的峽穀。
後續的路程,雖有疲憊和顛簸,但總算平安。
越靠近雲州,空氣中彌漫的焦糊味便愈發濃重,沿途可見神色惶然、扶老攜幼的百姓,拖家帶口地沿著官道緩慢前行,臉上寫滿了失去家園的茫然與淒苦。
沈言的心,也隨著眼前的景象一點點沉了下去。
終於,雲州關隘那飽經風霜的巨大城樓出現在地平線上。
然而,曾經巍峨的城牆下,卻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焦土!大片大片的區域被熏得漆黑,殘垣斷壁如同巨獸的嶙峋骸骨般矗立著,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煙塵和絕望的氣息。
昔日還算規整的關內民居區,如今已化為一片廢墟。
“娘娘,林將軍已在關門處等候了。”阿縈撩開車簾,低聲提醒,看著窗外的景象,小臉也繃得緊緊的。
沈言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酸澀,整理了一下因趕路而略顯淩亂的衣袍,扶著阿縈的手,走下了馬車。
關門處,一隊身著染塵甲胄的將士肅然列隊。
為首一人,身姿依舊挺拔如鬆,但那張原本意氣風發的俊朗臉龐上,此刻布滿了疲憊的痕跡,眼底帶著血絲,下頜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正是林牧野。
當他的目光觸及從馬車上下來的沈言時,瞳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縮。
眼前的沈言,身姿清雋依舊,眉宇間卻褪去了記憶中“謝清晏”的幾分柔弱與依賴,多了幾分沉靜、堅韌,以及一種……被深深寵愛和滋養出的、由內而外的光彩。
他站在殘破的關隘前,如同焦土上生長出的一株青竹,帶著不容忽視的生命力。
林牧野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有欣慰,有釋然,也有一絲被歲月和際遇拉開的、無法跨越的悵惘——他的晏晏,早已不需要他的羽翼庇護,已然能獨當一麵,甚至遠赴千裡來解他的燃眉之急。
那份深埋心底、未曾熄滅的情愫,此刻也隻能化作一聲無聲的歎息。
沈言也看到了林牧野。他快步上前,臉上露出一個帶著安撫意味的、溫和的笑容:“牧野哥哥。”
林牧野收斂心神,眼神瞬間變得肅穆而恭敬。
他猛地單膝跪地,抱拳行禮,聲音洪亮而清晰:“末將林牧野,率雲州關隘眾將士,恭迎宸君公子!公子千歲!”
他身後的將士們如同被風吹倒的麥浪,齊刷刷跪倒一片,甲胄碰撞之聲鏗鏘:“恭迎宸君公子!公子千歲!”
這整齊劃一的參拜和“宸君”的稱呼,讓沈言心頭一震,也瞬間明白了蕭徹那道“保持距離”的旨意已然先他一步抵達。
他定了定神,上前虛扶林牧野:“林將軍請起,諸位將士請起!非常時期,不必多禮!”
林牧野順勢起身,目光快速掃過沈言略顯疲憊但精神尚可的麵容,以及他身後那些明顯精銳的侍衛和隨行禦醫,心中稍安。他沉聲道:“公子一路辛苦!關隘內情況緊急,請隨末將入內詳察!”
“好!”沈言點頭,沒有絲毫猶豫。
林牧野在前引路,沈言緊隨其後,阿縈和侍衛、禦醫們緊緊跟隨。
穿過破損的關門,眼前的景象更是令人窒息。
目光所及,儘是大火肆虐後的焦黑與狼藉。
斷壁殘垣間,依稀可見被燒得扭曲變形的家具殘骸,焦黑的梁木斜插在廢墟中,地麵上覆蓋著厚厚的灰燼,踩上去便騰起一片黑塵。
空氣中除了焦糊味,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不安的異味。
幸存下來的百姓們,如同驚弓之鳥,蜷縮在僅存的角落或臨時搭起的簡陋窩棚裡,眼神空洞麻木,孩子們細弱的哭聲在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沈言的心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攥住,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冷靜下來,仔細地觀察著每一處廢墟,腦海中關於“快速安全屋”的構想飛速運轉。
“公子,這邊是臨時安置傷員的營地。”林牧野的聲音帶著沉痛,指向關隘內一片相對開闊、用殘破帳篷和油布勉強圍起來的區域。
沈言快步走去。
隻見地上鋪著薄薄的草席,許多傷者或躺或坐,身上纏著肮臟的布條,傷口裸露在外,有些已經化膿,呻吟聲、咳嗽聲不絕於耳。
缺醫少藥,衛生條件極差。
“四位太醫!”沈言立刻轉身,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立刻!全力救治傷員!所有攜帶的藥材、紗布,優先供給此處!阿縈,協助太醫!務必儘力挽救每一條性命!”
“是!娘娘!”四位禦醫早已被眼前的慘狀觸動,聞言立刻帶著藥箱投入救治。
阿縈也紅著眼眶,挽起袖子跟了上去。
沈言看著太醫們忙碌起來,才稍稍鬆了口氣。
他轉向林牧野,語氣凝重:“牧野哥哥,帶我去看看,哪裡還有相對平整、地質穩固、遠離廢墟和潛在危險的地方,我們需要儘快搭建臨時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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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牧野精神一振:“有!末將已初步勘察過,關隘西側有一片空地,原是備用校場,地勢平坦,土質堅實,遠離火場中心,也避開了風口。請隨末將來!”
兩人快步走向西側空地。
沈言一邊走,一邊在腦海中急喚:【雪團!掃描這片區域!確認地質穩定性、地下情況、是否適合快速建造大型臨時居所!】
【掃描中……目標區域地表平整,地質結構穩定,無塌陷風險,無大型地下空洞。地下水位適中,遠離汙染源。綜合評估:適宜作為快速安置點。】雪團迅速給出了專業反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