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門在身後打開,溫暖的光線和母親熟悉的身影卻讓沈言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
他側身,將身後的蕭徹完全顯露在玄關的燈光下。
“媽,我回來了。”沈言的聲音努力維持著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位是……蕭徹。”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目光堅定地看向母親,“就是我之前跟您們說過的,我愛的人,我的……夫君。”
最後兩個字他說得很輕,卻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
沈母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手中的遙控器“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高大英俊、氣質卻冷峻逼人的陌生男人,又看看一臉認真的兒子,大腦仿佛宕機了好幾秒。
“言言……你……你胡說什麼呢!”沈母的聲音猛地拔高,帶著驚慌和一絲被戲弄的慍怒,“什麼夫君!那……那不是你昏迷久了做的夢嗎?你怎麼能……怎麼能隨便帶個陌生人回家還開這種玩笑!”她下意識地認為兒子是不是被騙了,或者病情又反複了。
屋內的沈父聽到動靜,手裡還拿著一支毛筆,從書房探出頭來,笑嗬嗬地問:“是言言回來了?在門口嘀咕什麼呢?快來幫爸看看這幅……”他的話戛然而止,目光落在玄關多出來的那個存在感極強的男人身上,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變成了全然的錯愕和茫然。
“老沈!你快出來!”沈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急忙喊道,“你看看言言!他……他不知從哪帶回來個人,非說是他那個……那個夢裡的人!”
沈父放下毛筆,皺著眉頭走過來,上下打量著蕭徹。
眼前這個男人確實外形極為出色,甚至帶著一種久居人上的壓迫感,但這並不能解釋眼前這荒謬的狀況。
“言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位先生是……?”
沈言感受到父母投來的震驚、懷疑、審視的目光,如同針紮一般。
他下意識地緊緊握住了蕭徹的手,仿佛能從那溫熱乾燥的掌心汲取勇氣。
他低下頭,不敢看父母的眼睛,聲音卻異常清晰,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爸,媽,對不起。我沒有開玩笑,也沒有做夢。蕭徹是真實存在的,是我愛的人。我們……我們是戀人關係。我……我喜歡男人,這就是我一直藏在心裡的秘密。”
“出櫃”這個詞,對於沈父沈母這一輩人來說,衝擊力不亞於一場地震。
沈父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呼吸都急促起來,手指顫抖地指著沈言,又指向蕭徹:“你……你說什麼渾話!昏迷兩年把腦子睡壞了嗎?!啊?喜歡男人?這……這成何體統!我們老沈家從來沒出過這種……這種丟人現眼的事!”巨大的震驚和傳統的觀念讓他口不擇言。
蕭徹雖然不完全明白“出櫃”、“喜歡男人”在這些語境下的全部含義,但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沈父沈母的排斥和憤怒,以及他們對沈言的指責。
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沈言握著他的手在微微發抖,那低垂的頭顱和緊繃的側臉寫滿了難過和委屈。
一股保護欲瞬間湧上心頭。
他上前半步,不著痕跡地將沈言往自己身後擋了擋,儘管穿著現代休閒裝,但那挺直的脊梁和沉穩的氣度依舊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儀。
他看向沈父沈母,態度不卑不亢,依照沈言之前的囑咐,儘量簡潔地開口:“嶽父,嶽母。晚輩蕭徹,冒昧打擾。”
“誰是你嶽父!”沈父正在氣頭上,看到這個“拐帶”了自己兒子的男人還敢開口,更是火冒三丈,“你給我閉嘴!我不管你是誰,現在立刻從我家裡出去!否則彆怪我不客氣!”說著,他情緒激動地四處張望,一眼看到牆角的掃帚,竟真的衝過去一把抓了起來!
“老沈!你乾什麼!快放下!”沈母嚇得驚叫起來,想去阻攔。
“爸!你彆這樣!”沈言也急了,猛地將蕭徹完全護在自己身後,直麵著舉起掃帚的父親,眼圈瞬間紅了,“有什麼衝我來!不關他的事!”
“你個混賬東西!我今天就連你一起打!打醒你這個不清醒的東西!”沈父氣得額頭青筋暴起,揮舞著掃帚就真的要打下來!
眼看那掃帚帶著風聲就要落下,沈言嚇得閉上了眼,卻依舊死死擋在蕭徹身前。
然而,預期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隻聽“啪”的一聲悶響,是掃帚柄結結實實打在肉上的聲音。
沈言猛地睜開眼,震驚地發現蕭徹不知何時已經反客為主,用自己寬闊的後背嚴嚴實實地將他護在了懷裡,而那幾記掃帚,全都落在了蕭徹的背上和手臂上!蕭徹眉頭都沒皺一下,隻是將沈言摟得更緊,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蕭徹!”沈言的心疼得快要裂開,掙紮著想去看他的後背。
“彆動。”蕭徹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安撫。
“夠了!沈建國!”沈母終於爆發了,哭著衝上來死死抱住丈夫搶掃帚,“你瘋了嗎!真要把孩子打壞嗎?!言言才剛好沒多久啊!你是想再把他打進醫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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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向沈言和蕭徹,看著蕭徹硬生生挨打卻護著沈言的樣子,心情複雜到了極點,眼淚流得更凶:“言言……你……你真是要氣死我們啊……可是……可是隻要我兒子喜歡,好好的……健健康康的……總比……總比再失去他強啊!”最後那句話,她幾乎是哭喊著說出來的,帶著一位母親最深切的恐懼和最終無奈的妥協。
昏迷兩年的陰影始終籠罩在這個家上空,她再也承受不起任何失去兒子的風險了。
沈父被妻子哭喊著抱住,聽著她的話,舉著掃帚的手僵在半空,胸膛劇烈起伏,臉色鐵青,但眼底深處也掠過一絲後怕和掙紮。
他當然愛兒子,可這事實在太過衝擊他的認知和底線!
“滾!”他最終猛地將掃帚摔在地上,指著大門,對著蕭徹怒吼,“你給我滾出去!我們家不歡迎你!沈言,你要是還認我這個爸,就讓他走!”
沈言看著暴怒的父親和痛哭的母親,心臟像被撕裂成兩半。
他知道此刻任何爭辯都隻會火上澆油。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眼眶的酸澀和翻湧的情緒,沒有哭鬨,沒有頂嘴,隻是深深地看了父母一眼,那眼神裡有愧疚,有難過,但也有不容改變的堅定。
他彎腰提起放在地上的幾個購物袋,然後緊緊拉住蕭徹的手,低聲道:“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