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關上房門,將外界的一切喧囂與目光徹底隔絕。
玄關暖黃的燈光灑下,籠罩著兩人,卻驅不散一路沉默帶回的低氣壓。
沈言心裡那點因為最後主動牽手而生出的勇氣,在寂靜的空間裡又有點縮水。
他偷瞄蕭徹,對方正背對著他換鞋,挺拔的背影依舊透著一種難以接近的疏離感。
炸雞的餘味似乎還縈繞在鼻尖,但那份在店裡勉強回升的溫度,似乎又降了下去。
沈言想起車上自己遞過去的雞米花被不著痕跡地避開,心裡就像被細小的針尖刺了一下,酸酸麻麻的委屈又湧了上來。
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是他先推開了蕭徹,也是他先感到了後悔。
他必須做點什麼。
“蕭徹……”沈言鼓起勇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我們談談好不好?今天在街上,還有在店裡,對不起,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直背對著他的蕭徹忽然轉過身。
下一秒,沈言隻覺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襲來,整個人被擁入一個堅實而溫暖的懷抱之中。
龍涎香混合著淡淡的炸雞香氣,形成一種奇異又令人安心的味道,瞬間將他牢牢包裹。
沈言猝不及防,眼睛微微睜大,愣住了。
臉頰貼著蕭徹胸前的衣料,能感受到其下溫熱肌膚和有力心跳的震動。
“……你不生氣了?”沈言的聲音悶悶地從他懷裡傳出來,帶著點難以置信的小心翼翼。
這個擁抱太突然,太緊密,和他預想中繼續冷戰的情景完全不同。
蕭徹的下巴輕輕抵在沈言的發頂,手臂收得更緊,仿佛要將他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沉地開口,聲音透過胸腔共振,清晰地傳入沈言耳中:
“生。為何不生?”
沈言的心剛提起來,卻聽到頭頂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氣你輕易便被外物所擾,氣你竟以為我會在意那些螻蟻的目光,更氣你……”蕭徹的聲音裡染上一絲極淡的無奈和挫敗,“竟覺得我會因這等事便對你離心。”
沈言聞言,急忙想抬頭解釋:“不是的!我不是覺得你會……我隻是……唉,你不知道,這個時代雖然看起來比大昭開放很多,但對於兩個男人在一起,還是有很多人用異樣眼光看的!而且……而且我們這樣,爸媽他們那邊……”
他越說越急,越說越亂,那些深藏在心底的顧慮和恐懼一股腦地倒了出來:“還有,你長得這麼好,這麼……這麼出色,就像天上月亮一樣,走到哪裡都那麼引人注目。以前在大昭你是皇帝,沒人敢說什麼,可在這裡,我就是個最普通不過的上班族,我……我怕我配不上你,怕那些長得漂亮帥氣的男人女人往你身邊湊,怕你總有一天會覺得這個世界很精彩,而我……很無趣……”
最後幾句話,他說得聲音極小,幾乎成了含糊的嘟囔,帶著難以掩飾的自卑和不安。
這是他內心深處最隱秘的角落,連自己都不太敢仔細觸碰,此刻卻毫無保留地暴露在了蕭徹麵前。
蕭徹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直到沈言說得詞窮,隻剩下紊亂的呼吸噴在他的衣襟上,他才緩緩鬆開手臂,雙手扶住沈言的肩膀,微微拉開一點距離,迫使沈言抬起頭看著他。
那雙深邃鳳眸此刻如同斂入了所有星光的夜空,專注而鄭重地凝視著沈言,不容他有絲毫閃躲。
“清晏,”他喚他的字,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抬起頭,看著我。”
沈言眼圈有點紅,依言望進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首先,”蕭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若朕是天上月,你便是擁月之雲,攬月之川。朕因你而存在於此間,若非為你,這紅塵萬千,於我不過虛無幻影,何來精彩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