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看著蕭玉瑩大快朵頤,麵前的空簽子堆了一小撮,又換上了一批新的烤串,那專注投入的勁兒,仿佛跟這些肉串有仇,又仿佛是遇到了失散多年的摯友。
他心中暗笑,看來這“美食破冰計”效果卓著,郡主的胃蕾已經被徹底征服,連帶著看他的眼神都少了幾分尖銳,多了幾分……嗯,對下一串烤什麼的期待。
正當他琢磨著要不要再開發點新菜品時,阿縈悄悄走近,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沈言聞言,臉上露出一絲了然又帶著點“該來的總會來”的笑意。
他站起身,對還在跟一串烤雞翅奮鬥的蕭玉瑩柔聲道:“郡主,你先慢慢用,我出去片刻。”
蕭玉瑩正吃得投入,隻含糊地“嗯”了一聲,頭都沒抬。
沈言整理了一下衣袍,走到店鋪門口,在台階上站定。
傍晚的風帶著一絲涼意,吹動他額前的碎發。
他並沒有等太久,街道儘頭便傳來了清脆的馬蹄聲和車輪轆轆的聲響,一架極其奢華、象征著無上皇權的明黃色馬車在一隊護衛的簇擁下,緩緩駛來,最終穩穩停在了店鋪門前。
車簾掀開,一身玄色常服卻難掩雍容氣度的蕭徹邁步下車。
他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門口、身形略顯單薄的沈言,眉頭微蹙,快步上前,解下自己身上的墨色緙絲披風,不由分說地披在了沈言肩上,語氣帶著責備,更多的卻是心疼:“傍晚風涼,怎麼不在裡麵等?若是再著了寒,看朕怎麼罰你。”
披風上還帶著蕭徹的體溫和熟悉的龍涎香氣,將沈言整個包裹住,暖意瞬間驅散了秋夜的微寒。
沈言仰起臉,對著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順勢摟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在他微涼的臉頰上“啾”地親了一口,聲音軟糯:“知道啦,陛下最好了。這不是想早點見到你嘛。”
他這主動的親昵和撒嬌,如同最好的滅火器,瞬間將蕭徹那點因擔心而起的薄怒澆熄。
蕭徹眼底漾開笑意,伸手攬住他的腰,捏了捏他腰側的軟肉,低聲道:“油嘴滑舌。進去吧,讓朕看看你這店鋪弄得如何了。”
“好呀,正好烤著串呢,陛下也嘗嘗!”沈言開心地拉著蕭徹的手,轉身往店裡走。
然而,就在他們在外頭這片刻溫存之際,店內靠窗的位置上,原本大快朵頤的蕭玉瑩透過玻璃窗,清晰地看到了那架標誌性的皇家馬車以及從車上下來的蕭徹。
她心中猛地一緊,手中的肉串差點掉在桌上!
是陛下!他怎麼會來?!
自己現在還是戴罪之身,是被幽禁在彆院的,若是被陛下發現她不僅私自外出,還和謝清晏在一起吃東西,違抗聖意後果不堪設想!恐懼瞬間攫住了她,方才品嘗美食的愜意蕩然無存。
她慌慌張張地左右四顧,一眼瞥見不遠處那個半人高的實木櫃台後麵還有空隙。
蕭玉瑩也顧不上滿手的油漬和形象了,她趕緊端起自己那盤還沒吃完的烤串,貓著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嗖”地一下鑽進了櫃台後麵,緊緊縮在角落裡,連大氣都不敢喘,隻盼著蕭徹千萬彆注意到這邊。
沈言拉著蕭徹興衝衝地走進店內,剛想指著窗邊的位置說“陛下坐那裡,我們一起吃”,卻發現原本該坐著蕭玉瑩的位置上空空如也,隻留下些許油漬和一堆淩亂的空簽子。
“咦?人呢?”沈言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四處張望了一下。
“找什麼?”蕭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除了幾個正在忙碌收拾的夥計,並無他人。
“沒沒什麼。”沈言連忙收回視線,心裡猜到了七八分,定是蕭玉瑩看到蕭徹來了嚇得躲起來了。
他麵上不動聲色,拉著蕭徹走到剛才蕭玉瑩坐的那張桌子旁,“陛下坐這裡吧,我讓他們再上些新鮮的。”
蕭徹的目光卻落在了桌上那明顯超出一個人分量的空簽子上,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悅,甚至有點氣鼓鼓的:“清晏!你方才自己吃了這麼多?你不是說過,這些燒烤類雖香,卻不可以貪多,要不然積食會難受!你倒好,背著朕偷吃這麼多!還不允許朕吃。”那語氣,活像是抓到孩子偷吃糖的家長,又醋又擔心。
沈言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指控”弄得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蕭徹這是把蕭玉瑩吃的那份也算在他頭上了!他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又不好直接說明,隻得摸了摸鼻子,略顯尷尬地解釋:“啊?沒有沒有……我,我就嘗了幾串,這些……這些是剛才阿縈和夥計們一起吃的!對,他們一起吃的!”他趕緊朝旁邊使眼色。
機靈的夥計立刻上前,手腳麻利地將桌上的狼藉收拾乾淨,賠著笑道:“是是是,陛下恕罪,是小人們嘴饞,央著宸君多烤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