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是在一種異樣的寧靜中醒來的。
宿醉般的沉重感縈繞在頭頂,四肢也有些軟綿無力。
他下意識地往身邊溫暖的方向蹭了蹭,含糊地嘟囔了一聲:“蕭徹……什麼時辰了?我們是不是……該出發了……”
手臂摸索著,觸及的卻是一片冰涼的空曠。
那股涼意順著指尖瞬間竄遍了全身,驅散了最後一絲睡意。
沈言猛地睜開眼,霍然坐起身!
身邊的位置空空如也,錦被疊放整齊,早已沒了那熟悉的體溫和氣息。
他伸手探去,床榻一片冰涼,顯然人已離開多時。
一股不祥的預感如同冰水兜頭澆下,讓他瞬間手腳冰涼。
“蕭徹?!”他提高聲音喚道,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驚慌,回蕩在空曠的寢殿裡,卻無人回應。
殿門被輕輕推開,阿縈端著洗漱用具走了進來,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和一絲不安。
“娘娘,您醒了。”阿縈的聲音有些發緊。
沈言猛地轉頭看向她,眼神銳利:“陛下呢?!大軍不是今日開拔嗎?他去哪兒了?!”
阿縈被他眼中的厲色嚇了一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帶著哭腔:“娘娘恕罪!陛下……陛下他在後半夜,大軍集結之時,就已經……就已經離開了!他臨走前再三叮囑奴婢,要好生照顧娘娘,讓您……讓您在宮裡安心等他凱旋……”
後半夜……就已經離開了……
這句話如同驚雷,在沈言腦海中炸開。
他想起昨晚那碗蕭徹親自端來、哄著他喝下的參湯,想起蕭徹異常溫柔和留戀的眼神,想起自己莫名襲來的濃重睡意……
原來如此!根本不是因為他累了!是那碗湯!蕭徹在裡麵下了藥!他騙了他!他違背了他們的約定!
一股被欺騙、被拋棄的巨大憤怒和委屈瞬間衝垮了理智。
沈言掀開被子,赤著腳就跳下了床,因為藥力未完全散去,腳步甚至有些踉蹌。
“他騙我!他明明答應帶我一起去的!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沈言的聲音因為激動和憤怒而顫抖,眼圈瞬間就紅了,淚水不受控製地湧了上來,順著臉頰滑落。
他胡亂地用手背抹了一把,卻越抹越多。
那種恐慌感再次攫住了他,比上一次獨自麵對北狄時更甚。
這一次是真正的戰場,刀劍無眼,萬一……萬一蕭徹出了什麼事,他怎麼辦?
他明明有係統,明明準備了那麼多東西,明明可以幫上忙的!為什麼蕭徹就是不信任他?為什麼要把他一個人丟在這看似安全、卻足以讓他煎熬至死的深宮裡?!
“娘娘!您彆這樣!陛下也是擔心您的安危啊!”阿縈哭著抱住他的腿勸阻,“那裡苦寒,戰陣凶險,陛下是舍不得您去受苦啊!”
“我不要他這樣的舍不得!”沈言幾乎是吼了出來,眼淚流得更凶,“沒有他在身邊,哪裡都是苦寒!沒有他的平安,哪裡都是凶險!他若有事,我獨活又有什麼意思?!”
他用力掙脫阿縈,踉蹌著衝到衣架前,胡亂扯下自己的常服就往身上套,手指因為激動和慌亂而笨拙,連衣帶都係錯了位置。
“備馬!阿縈,快去給我備馬!最快的馬!”沈言一邊手忙腳亂地穿著衣服,一邊對著阿縈嘶聲喊道,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娘娘!不可啊!陛下有令……”阿縈試圖再做最後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