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生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花香，不濃烈，若有似無地吹過來，溫和地將她包圍。
尹漾不習慣和陌生人這樣近距離的接觸，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拉開了點距離，笑著道謝後將東西從他的手裡拿了回來，“對，謝謝你呀。”
她低頭將掛墜上的灰塵掃了一掃，然後重新將掛墜掛回包包上。
權至龍就穩穩蹲在滑板上看著她的動作。當看到那個玩偶的頭頂有一塊禿掉的痕跡，他小心地指了指那裡，“這裡是剛剛掉下來蹭禿了嗎？”
尹漾順著他的手指看了眼手上的玩偶，搖了搖頭，將小貓的頭頂對準麵前的男生讓他看清楚這破壞程度可不是這輕輕一摔能搞出來的。
想到自己小時候調皮成什麼樣，尹漾開口時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是我小時候調皮，拿小皮筋給它紮發型，然後……”
畢竟是完全不會手工的偶媽自己做的玩偶，它的毛毛本來就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結果就這樣被她薅禿了。
雖然她因此再也不拿這個小掛墜玩過家家了，可是這塊禿斑卻永遠跟著它了。
權至龍沒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來，用自己的手指碰了碰那塊裸露出來的布料，腦海中卻不自覺想象小小的女孩坐在地板上，鼓著肉嘟嘟的小臉嘟嘟囔囔捏著那短短的毛綁辮子的模樣。
一個小小的貓咪掛件竟然保存了這麼多年，不用她說，權至龍也知道這個玩偶肯定是她非常珍視的東西。
他看了看附近的綠化，終於下了滑板，隨手將它往旁邊的靠椅上一靠，然後小心地地上撿了一朵小小的花骨朵兒。
尹漾好奇地看著他把這隻有他指甲蓋大小的花骨朵兒放在那塊禿斑上，“哎一古，我們這麼可愛的小女孩禿頂肯定會難過的，給它戴朵花，這樣子就看不見了。”
禿頂十多年的小貓瞬間多了一頂帽子，白花瓣黃花蕊的鮮花又剛好讓它微微發黃的毛看起來不顯舊，反而像是特意做得配色一般。
禿禿又土土的小貓立刻時尚了起來，尹漾彎著眼睛，這次的感謝更加真誠了，“你太有想法了，等我有時間就去給它買頂小帽子。”
她轉了一下手中的小貓，小聲嘀咕著，“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這麼小的帽子。”
而且固定也是個問題。
她在自己麵前小聲嘟囔、如同撒嬌的模樣，是權至龍這麼多年從未實現過的奢望，這次卻就這樣真實的出現了。
世界仿佛瞬間寂靜了下來，隻剩下微風吹拂地上殘花的沙沙聲，和自己喧囂的心跳以及靈魂深處最隱秘的顫動。
權至龍不自覺放柔了語氣，“那要不然，我幫你給它畫一個帽子。”
他生怕自己的突兀請求讓眼前的女生感到冒犯，指了指靠在長椅前滿是藝術塗鴉的滑板解釋道：“我平時無聊就喜歡畫點東西，如果你覺得這個建議還可以的話……”
當然可以啦！尹漾看著那個滿是藝術氣息的滑板，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就是哪裡有顏料啊？”
權至龍轉頭看了眼老虎哥，老虎心領神會地給等在停車場的司機發了條信息。
繪畫工具沒有幾分鐘就送了過來，普通孩子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打個招呼就有人送東西過來的陣仗，尹漾的目光又不自覺隨著那個穿著黑色外套的男人看去。
越看越眼熟……自己一定在哪裡見過，但是是在哪裡呢？
然而下一刻身邊男生的話語又把她的思緒拉了回去。
“嗯……”權至龍坐在長椅上對照著小貓的顏色調著顏料，“或許你想要自己試試嗎？”
尹漾立刻搖了搖頭，手都要擺出殘影了，“還是你來吧，我沒學過畫畫。”
權至龍看了她一眼，眼中滿是笑意，“其實我也沒學過，你要不要試一試，也許你能比我畫得更好呢？”
滑板上那些塗鴉尹漾雖然看不出是屬於哪種繪畫流派，可是也能感受到裡麵蘊含的藝術氣息。
畫出這樣畫的人竟然也完全沒學過繪畫嗎？
尹漾遲疑了一下，試探開口：“那我試試？”
畫筆被傳遞，暖黃的燈光混合著明亮的月光投在長椅的兩人身上，秋風輕拂，地上的落葉殘花不時順著溫柔風移動。
心中沉重如樹葉堆積的思念似乎在被風吹散了，權至龍側過臉看著身邊的女生。
因為第一次畫畫，她看起來很是慎重，握著筆的手還不時調整姿勢，是和自己作畫時的潑墨揮灑完全不同的謹慎模樣。
權至龍輕輕一笑，低聲開口：“不用管握筆姿勢，畫畫嘛，隨意一點就可以了。”
從小在“學習”上就一板一眼的尹漾雖然聽他這麼說，卻還是改不過來自己小心的握筆方法。她將貓貓上麵的斑禿先塗成米色，仔細到沒有一點點顏料沾染到毛上，然後開心地轉頭朝著權至龍開口：“先把顏色搞均勻了，然後呢，直接畫花就可以了嗎？”
權至龍點了下頭，看了眼身邊的顏料，月光般的溫柔蕩漾在眼中：“你想要什麼顏色，我來調。”
尹漾看著手裡的畫筆，腦海中不自覺出現家鄉邊的海洋。
那片承載了她童年一切喜悅、悲傷、痛苦的海洋。
她笑了一下，“我喜歡藍色，像大海一樣的藍色。”
權至龍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她的表情，她雖然笑著，可是看起來卻不像是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