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腑深處傳來撕裂般的鈍痛,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微弱的氣音和難以抑製的嗆咳。
鄭凱因艱難地掀開眼皮,僅存的右眼視野裡充斥著大量的噪點和扭曲的光斑,機械義眼顯然在之前的戰鬥中受損嚴重。
他轉動脖頸,關節發出生澀的輕響,目光落在自己被妥善固定在身旁的右臂上。
手臂外觀已大致恢複,但皮膚顏色略顯蒼白,觸感也有些異樣,活動時能感覺到明顯的遲滯和內部結構的陌生感。
這裡是北海軍港的醫療部,這手臂,無疑是女灶神以高超技術接續回來的。
他迅速掃視房間,最終將視線定格在牆上的電子時鐘。日期顯示,從他失去意識到現在,大約過去了三十二個小時。
三十二個小時……這個數字如同冰水澆頭,讓他殘存的昏沉感瞬間消散。
“伊麗莎白……”
記憶碎片洶湧而至——那個半麵覆蓋著猙獰鱗片、瞳孔化為冰藍豎瞳、背後伸出可怖爪型觸手的扭曲身影,以及她最後那混合著痛苦與哀求的嘶喊:“殺了我……”
被製服之後,她現在怎麼樣了?那詭異的細胞侵蝕是否更進一步?她是否還保留著哪怕一絲屬於伊麗莎白的意識?
不能再躺在這裡了。
這個念頭催生出一種近乎野蠻的力量。他猛地用手臂撐起身體,不顧胸腔傳來的劇痛和肌肉的哀鳴,粗暴地將連接在身上的各種維生管線一把扯斷。
監測儀器立刻發出尖銳的警報聲。雙腳落地時,虛軟感讓他幾乎栽倒,但他強行穩住身形,試圖邁步。
然而,身體早已透支到了極限。僅僅是兩步,雙腿便如同煮爛的麵條般失去了支撐力,整個人重重地向前摔倒在地,連帶撞翻了床邊的金屬儀器架,發出一連刺耳的哐當巨響。
“呃……”劇痛從撞擊處和體內同時爆發,他蜷縮在地上,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病號服。
他想用手臂支撐起身體,但每一次嘗試都隻換來更劇烈的顫抖和無力感,最終隻能徒勞地趴伏在冰冷的地板上,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帶著血沫味的喘息。
“指……指揮官!”
“指……指揮官!”
醫療室的門被推開,前來例行記錄生命體征的雅努斯和賈維斯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內向的雅努斯瞬間紅了眼眶,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驚呼著快步上前,試圖攙扶起地上無法動彈的鄭凱因。
“您怎麼……怎麼又這樣……”
賈維斯緊隨其後,雖然臉上寫滿了焦急,但語氣卻帶著慣有的犀利和不滿:
“你這個糟糕透頂的家夥!每一次都是這樣!手術剛結束,維生係統都沒脫離,就想拖著這副破破爛爛的身子往外跑?你是對病床過敏,還是天生就有受虐傾向?”
她一邊罵著,一邊和雅努斯合力,試圖將鄭凱因沉重的身軀從地上架起來。
鄭凱因想開口,但劇痛和虛弱讓他隻能發出破碎的氣音。他的抵抗在兩位艦娘的努力下顯得微不足道,最終被半扶半抬地重新安置回病床上。
“活該!疼死你算了!”賈維斯嘴上毫不留情,動作卻絲毫不慢,迅速按下了床頭緊急呼叫女灶神的按鈕,同時檢查著被他扯斷的管線接口。
“雅努斯,先看看他有沒有摔傷哪裡!”
“賈維斯……指揮官他……他不是故意的……你彆再罵他了……”
雅努斯小聲地抽泣著,用顫抖的手拿出乾淨的紗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鄭凱因額頭和脖頸上不斷滲出的冷汗,以及嘴角可能因內傷溢出的血絲。
“不罵他?不罵他他能記住教訓嗎?我們怎麼就攤上這麼個不拿自己當回事的指揮官!”
賈維斯嘴上依舊強硬,但眼底深處那份擔憂卻無法掩飾。她快速地將尚能使用的監測探頭重新貼在鄭凱因的胸口和其他關鍵部位。
沒過多久,醫療室的門再次被推開,女灶神快步走了進來。
她身上還穿著沾有些許藥劑痕跡的白大褂,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但眼神依舊專注。
她手中托著一個醫用托盤,上麵放著幾支已經準備好的注射劑。
她沒有立刻詢問,而是先走到床邊,看了一眼監護儀上紊亂的數據,眉頭緊鎖。
然後,她拿起一支鎮靜鎮痛合劑,熟練地排儘空氣,對準鄭凱因手臂上完好的靜脈血管,穩穩地推了進去。
冰涼的藥液進入血管,隨著血液循環逐漸發揮作用,那幾乎要撕裂神經的劇痛終於像退潮般緩緩減輕。
鄭凱因緊繃的身體逐漸鬆弛下來,呼吸也不再那麼急促,但右眼的目光卻始終死死地盯著女灶神。
藥效稍微起效後,他立刻用沙啞至極的聲音問道:“伊麗莎白……她現在怎麼樣?”
女灶神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繼續調整著輸液的速度,又檢查了一下他剛剛被摔到的部位,確認沒有造成新的嚴重損傷後,才抬起眼,平靜地迎上他的目光。
“情況很不樂觀。目前被隔離在北海軍港地下最深處的特殊加固艙室。她的意識時而在清醒,時而完全被獸性主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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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時,她會哀求我們結束她的痛苦;失控時,則充滿攻擊性。我們隻能依靠大劑量的鎮靜劑和麻醉劑來維持她的穩定,但這並非長久之計,而且……我們不確定藥物是否會加速異生獸細胞的變異。”
這番話如同重錘,狠狠砸在鄭凱因的心上。短暫的清醒,漫長的瘋狂……這比徹底的墮落更令人絕望。
他能想象到伊麗莎白在清醒時刻,麵對自己扭曲的身體和失控的行為,是何等的痛苦與恐懼。
“不行……”鄭凱因掙紮著想要坐起來,手下意識地就要去拔掉剛剛接上的輸液管。
“我必須去……我得去見她……一定有辦法……”
“鄭凱因!”女灶神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嚴厲。
這一次,女灶神反應極快,雙手如同鐵鉗般牢牢固定住他的手臂。
她的聲音依舊沒有什麼起伏,但話語的重量卻足以壓垮任何人的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