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瞥了一眼赤城。赤城臉上依舊掛著那副無可挑剔的、帶著一絲慵懶笑意的麵具,仿佛對三笠的“挖牆腳”毫不在意,甚至還微微點了點頭:“三笠前輩願意指點後輩,自然是好事。”
但天甜橙分明感覺到,赤城那雙赤紅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光芒。
長門將這一切儘收眼底,輕輕放下茶杯:“今日便到此為止吧。赤城,三笠,汝等且去處理善後事宜。天甜橙,鄭凱因,汝等也回去休息吧。”
眾人躬身告退。離開涼亭時,天甜橙感覺後背仿佛被兩道無形的視線緊緊鎖定——一道來自赤城,帶著審視與一絲難以言喻的占有欲;另一道則來自三笠,充滿了欣賞與拉攏的意味。
而一直沉默旁觀的鄭凱因,則靜靜地坐在輪椅上,深邃的目光掃過長門沉靜無波的臉龐,又掠過赤城與三笠之間尚未散儘的火藥味。他心中了然:長門特意留下他這個“外人”見證這場重櫻最高層的路線之爭,絕非僅僅為了“賞賜”。
這位年幼卻智慧深沉的“神子”,是在借他的眼睛和身份,向東煌、或許也是向碧藍航線其他陣營,傳遞著重櫻內部複雜而危險的信號,敢這麼做也是沒誰了……同時,他也注意到三笠在看向他時,眼神中同樣帶著一份對強者的、毫不掩飾的崇高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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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鄭凱因被能代推著輪椅,沉默地跟在後麵。他冰藍色的眼眸掃過那棵巨大的神櫻樹,又掠過赤城和三笠的背影,最後落在自己無法動彈的右腿上,眼神深處,是無人能懂的深邃。
涼亭的肅穆與無形的交鋒仿佛被神櫻結界隔絕在外。能代推著鄭凱因的輪椅,沿著鋪滿白砂石的林間小徑緩緩前行。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櫻葉,灑下斑駁的光點,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清香,暫時驅散了方才的凝重。
沉默持續了一段路。能代紫色的眼眸凝視著前方蜿蜒的小徑,似乎在斟酌著措辭。終於,她打破了寧靜,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和深深的敬意:
“鄭研究員,”她開口,語氣平穩卻認真,“方才在神子大人麵前,您拒絕了賞賜,隻求一份研究資料。您以人類之軀,承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代價,幾乎…幾乎失去了行動能力的一部分。作為東煌的學者,您本不必卷入重櫻與塞壬的漩渦如此之深。為何…要做到這種地步?”
輪椅上的鄭凱因,冰藍色的眼眸映著飄落的櫻花,平靜無波。他沉默了幾秒,似乎在組織語言,又仿佛隻是在感受著拂過臉頰的微風。
“因為,”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卻帶著一種磐石般的堅定,“那是我能做,且應該做的事,做對的事。”
“做對的事……”能代低聲重複著這四個字。她想起了那晚海麵上,他如同黑色閃電般突入塞壬核心,癱瘓艦隊,壓製觀察者的驚世之舉;想起了他此刻坐在輪椅上,右臂纏著繃帶,右腿無法動彈的慘狀。這份信念,簡單卻沉重如山。
“鄭研究員,”能代的聲音帶著更深的敬佩,“您的信念,令人動容。重櫻銘記您的付出。隻是……”她猶豫了一下,“‘做對的事’,有時代價過於沉重。您……可曾有過動搖?”
鄭凱因微微搖頭,目光投向遠處波光粼粼的海麵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著什麼,“世界很大,大到能容下無數掙紮的生命,也大到能淹沒一個人的迷茫。有人教會我,活著,就要做對的事。”
他想起了林大爺渾濁卻堅定的眼神,想起了慧子阿姨荒涼土地上最後的歎息,想起了濱江豪爽的拍肩,想起了肇和應瑞吵鬨卻溫暖的關懷,想起了鞍山沉穩的托付,想起了撫順長春太原她們好奇而信任的目光……還有天甜橙。
“我有能力阻止一些悲劇,有能力在那一刻做些什麼。如果我因為恐懼、因為權衡利弊而選擇袖手旁觀,”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那麼,之後每一次想起那些可能逝去的生命,我都會後悔。那種後悔,比身體的傷痛更難熬。”
能代推著輪椅的手微微一頓。她看著鄭凱因寬闊卻傷痕累累的背影,看著他無法動彈的右臂和右腿,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震撼和敬意。這份信念,這份擔當,這份將“做對的事”置於自身安危之上的決絕,讓她這位以守護為天職的艦娘都感到動容。
她不禁感慨道:“東煌有您這樣的學者,是東煌之幸。能與您並肩作戰,是能代之幸。”
“過譽了。”鄭凱因微微搖頭,目光掃過自己無法動彈的右腿,“隻是儘己所能。”
兩人繼續前行,談論漸漸深入。能代分享了一些重櫻艦裝維護的心得,鄭凱因則偶爾提及一些能量場協同優化的理論構想。能代驚訝地發現,這位東煌研究員對心智魔方能量的理解,其切入點和深度,往往超越了重櫻現有的理論框架,帶著一種獨特的、仿佛來自未來的前瞻性。她對鄭凱因的敬佩和欣賞,在交談中悄然增長。
就在他們即將抵達“鬆濤居”所在的清幽院落時,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打破了寧靜。
“哎呀呀~這不是我們家的能代嘛~”一個帶著幾分慵懶和戲謔的女聲從旁邊的櫻花樹後傳來。
隻見一位身材高挑曼妙的女子斜倚在樹乾上,笑吟吟地看著他們。她有著一頭漸變色的長發,從發根處的深邃黑逐漸過渡到發梢的淺藍紫色,如同神秘的夜空。長發在腦後束成一個優雅的長馬尾,發尾用大大的紅色蝴蝶結係住,幾縷發絲俏皮地垂在額前。一雙靈動的朱紅色眼眸此刻正帶著促狹的笑意,在能代和輪椅上的鄭凱因之間來回掃視。
她穿著華麗的和風改良服飾,振袖寬大,箱褶裙擺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勾勒出誘人的曲線。過膝的黑色連褲襪包裹著修長的雙腿,腳下踩著精致的木屐。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周身點綴的大量絲帶與蝴蝶結,以及那微微敞開的領口下,若隱若現的腋下風光,為她端莊的和風氣質增添了一抹大膽的魅惑——正是能代的姐姐,阿賀野。
“姐姐!”能代的臉頰瞬間飛起兩朵不易察覺的紅暈,推輪椅的動作都僵了一下,“您……您怎麼在這裡?”
“當然是來迎接我們的大英雄,順便看看我最可愛的妹妹啦~”阿賀野邁著優雅的貓步走過來,木屐踩在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完全無視了能代的窘迫,徑直走到輪椅前,微微俯身,朱紅色的眼眸帶著毫不掩飾的興趣打量著鄭凱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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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就是傳說中的鄭凱因研究員吧?果然氣度不凡呢~”她的聲音甜膩得像融化的蜜糖,帶著一絲撩人的尾音,“以人類之軀硬撼塞壬,這份膽魄和實力,真是讓人家……心跳加速呢~”她故意拖長了語調,眼神大膽而直接。
鄭凱因麵無表情,冰藍色的眼眸平靜地回視著她,仿佛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物體。這種完全免疫她魅力的反應,反而讓阿賀野眼中的興趣更濃了。
“姐姐!請您自重!”能代的聲音帶著一絲羞惱,上前一步,試圖隔開阿賀野過於靠近的身體。
“哦呀哦呀~”阿賀野直起身,掩嘴輕笑,目光卻促狹地在能代微紅的臉上和鄭凱因之間打轉,“我們家能代這是怎麼了?臉這麼紅?難道是……推著這麼英俊又強大的英雄閣下,心裡小鹿亂撞了?哎呀呀,這算不算是……在約會呢?”
“姐姐!!”能代的臉徹底紅透了,聲音拔高了好幾度,帶著明顯的羞怒,“您在胡說什麼!我隻是奉神子大人之命,護送鄭研究員回住所!請您不要在這裡搗亂!”
“護送?”阿賀野拖長了尾音,邁著優雅的步子走近,目光在鄭凱因身上流轉,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和一絲狡黠黠,“嗯~護送一位以一己之力重創塞壬高級人形、拯救了無數艦娘的大英雄,確實是個好差事呢~”她故意湊近能代,壓低聲音,用隻有姐妹倆能聽到的音量調侃,“能代醬臉紅的樣子,也很可愛哦~”
“姐姐!”能代的臉更紅了,像熟透的蘋果,她羞惱地跺了跺腳,“你再這樣,我…我生氣了!”她試圖板起臉,但在阿賀野那促狹的目光下,那份嚴肅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阿賀野咯咯笑了起來,花枝亂顫,發間的蝴蝶結和絲帶隨之晃動:“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她轉向輪椅上的鄭凱因,朱紅色的眼眸彎成月牙,笑容明媚又帶著一絲天然的撩人風情。
“鄭研究員,久仰大名。我是能代的姐姐,阿賀野。您的事跡,可是傳遍了整個重櫻呢。能代醬能護送您,是她的榮幸。隻是這孩子臉皮薄,您可彆介意她剛才的失態哦~”
鄭凱因微微頷首,冰藍色的眼眸平靜無波:“阿賀野小姐,幸會。”他的反應平淡,仿佛阿賀野那動人的風情並未對他造成絲毫影響。
就在這時,一個充滿元氣的聲音像小炮彈一樣衝了過來:“姐姐!能代姐姐!你們在聊什麼呀?咦?這位是……?”
一個留著黑長直,,穿著水手服短裙和黑色連褲襪的少女——酒匂,像一陣風似的跑到近前。她紅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充滿了好奇和活力,目光瞬間鎖定在輪椅上的鄭凱因身上。
“啊!你就是那個,那個一個人把觀察者勒了個半死的人類!”酒匂興奮地指著鄭凱因,小臉因為激動而紅撲撲的,“我聽夕立她們說了!你好厲害呀!”她說著,還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太刀。
“酒匂,不得無禮。”阿賀野笑著拍了拍妹妹的頭,但眼神裡滿是寵溺。
酒匂吐了吐舌頭,但還是按捺不住好奇,湊到鄭凱因輪椅前,仰著小臉:“大英雄,你……你不高興嗎?怎麼都不笑呀?”她看著鄭凱因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有些困惑。在她看來,這麼厲害的人,應該很威風很開心才對。
鄭凱因看著眼前這個充滿活力、眼神清澈的少女,冰藍色的眼眸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微弱的漣漪。他沉默了一下,沒有回答。
酒匂以為他真的不高興了,有些著急。她手忙腳亂地從隨身的小包包裡掏出一個用油紙仔細包好的小包裹,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麵是幾塊造型精致、散發著淡淡甜香的櫻花形狀點心。
“喏喏!”酒匂獻寶似的將點心捧到鄭凱因麵前,臉上帶著真誠的笑容和一絲期待,“這是我今天剛做的櫻花羊羹!可好吃啦!姐姐都說我做的好!給你吃!吃了甜甜的點心,心情就會變好哦!”她踮起腳,努力將點心舉高,想讓鄭凱因更容易拿到。
鄭凱因看著眼前少女真誠的笑臉和那散發著暖意的點心,又看了看她努力踮腳的樣子。他沉默片刻,伸出還能活動的左手,輕輕拿起一塊櫻花羊羹。
“……謝謝。”他的聲音依舊低沉,但似乎少了幾分平日的冰冷。
酒匂開心地笑了,眼睛彎成了月牙:“不客氣!快嘗嘗看!”她自己也拿起一塊,小口小口地吃起來,腮幫子鼓鼓的,像隻小倉鼠。
能代看著妹妹天真無邪的樣子和鄭凱因沉默的互動,臉上的紅暈還未完全褪去,但眼神柔和了許多。阿賀野則站在一旁,笑盈盈地看著這一幕,朱紅色的眼眸中閃爍著溫柔的光芒。
“鄭研究員,”阿賀野輕聲開口,語氣少了幾分戲謔,多了幾分真誠,“酒匂的點心,可是她的心意。這孩子,最崇拜英雄了。您的事跡,給了我們所有人莫大的勇氣和希望。”
鄭凱因咬了一口羊羹。清甜細膩的口感在舌尖化開,帶著淡淡的櫻花香氣。他微微頷首,沒有說話,但那份沉默中,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度。
夕陽的餘暉將四人的身影拉長。阿賀野拉著還有些害羞的能代,酒匂嘰嘰喳喳地分享著做點心的趣事。鄭凱因坐在輪椅上,靜靜地聽著,偶爾在酒匂期待的目光下,再拿起一塊點心。
當她們終於告彆阿賀野和酒匂,能代推著鄭凱因回到“鬆濤居”時,天色已近黃昏。能代將鄭凱因安置在庭院中視野開闊的位置。
“鄭研究員,請好好休息。若有需要,隨時可以聯係我。”能代微微躬身,紫色的眼眸中帶著真摯的關切。
“嗯。”鄭凱因應了一聲。
能代離開後,庭院裡隻剩下鄭凱因一人。他坐在輪椅上,沐浴著最後一縷金色的夕陽。遠處,那棵巨大的禦神木在暮色中散發著柔和而恒定的光暈,如同沉默的守護者。
他攤開手掌,掌心躺著酒匂最後塞給他的一塊櫻花羊羹。他低頭看著,冰藍色的眼眸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深邃。晚風吹拂著他額前的碎發,也吹動著庭院裡寂靜的草木。
他緩緩將那塊羊羹放入口中,慢慢咀嚼。清甜的味道在口中彌漫開來,帶著少女純粹的心意。
輪椅的影子在夕陽下被拉得很長,與他背後那冰冷機械脊柱的輪廓融為一體,在寂靜的庭院中,投下一道孤寂而堅韌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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