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新晨城的重建工程接近尾聲時,民眾在慶祝和平的狂歡中,開始用陌生的眼光審視他們的拯救者。陳默那非人的完美平衡,反而成為了恐懼的源頭。在第一個沒有蝕之力威脅的豐收節,一場針對平衡者的質疑悄然興起。
新晨城中央廣場的青黛心火雕像下,首屆和平豐收節的慶典達到高潮。孩子們在透明花朵叢中追逐發光蝴蝶,商販叫賣著用守護靈祝福過的果實,詩人朗誦歌頌陳默功績的史詩。但在這片歡騰之下,不安的暗流正在湧動。
藥長老在醫療帳篷為傷員換藥時,聽到了令人心寒的議論:
"他計算雨水像計算機器參數,連嬰兒的哭聲都會納入平衡公式..."
"上次請求他延緩日落好讓豐收完成,他卻說"日照時長已是最優解"..."
"青黛大人至少會為我們的損失流淚,而他連葬禮致辭都像天氣預報..."
更令人擔憂的是新生代的態度。在守護靈網絡庇護下長大的年輕人,將和平視為理所當然。他們通過曆史影像了解蝕之力的恐怖時,竟發出"陳默現在的樣子和暗麵也差不多"的評論。
賽利法婭站在觀禮台上,敏銳地注意到人群對陳默的感激正轉變為疏離。當陳默的能量投影出現在廣場上空時,歡呼聲中夾雜著壓抑的抽氣聲——他的形象太過完美而非人,仿佛宇宙法則的具象化。
在新建的維度議會大廳,一場改變曆史走向的會議正在舉行。各文明代表在絕對安全的環境中,首次提出了那個禁忌問題:
星穹旅者新代表展示了一份"平衡之力風險評估":指出陳默掌握的力量足以重塑維度規律,而他的情感缺失可能導致無法預測的決策。報告建議成立"蝕之力監管委員會"。
守林人年輕派係的提議更直接:"既然危機已解除,陳默大人應該逐步移交平衡權限。畢竟,"這位年輕長老頓了頓,"人類不該永恒承擔神級責任。"
最令人意外的是乾預派轉化者的立場。曾經被暗麵控製的淩影副官,如今成為最激進的製約派:"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絕對力量的危險。陳默現在可能無私,但誰能保證永遠如此?"
墨炎試圖為陳默辯護,卻被數據化的反駁淹沒。各文明展示了陳默近期決策的"問題":為保護瀕危物種遷移整個村落,因能量效率否決藝術維度建設,甚至調整相愛之人的命運軌跡以符合"最優人口結構"。
當議會代表團來到地底平衡聖殿時,陳默的回應讓所有人意外。
他沒有憤怒,沒有辯解,甚至沒有情緒波動。他的投影在聖殿中央顯示出全維度實時監控圖,每個閃爍的光點都是一個依賴平衡係統存續的文明。
"移交權限需要七年零三個月的過渡期。"陳默的聲音如同星際風鈴般平靜,"期間會發生四百七十九起維度震蕩,預計損失三萬億生命單位。這是轉換方案。"
他投射出令人窒息的數據瀑布:
守護靈網絡需要重構能量供給
七百個脆弱文明需要尋找新家園
當前平衡體係維持著九千萬個矛盾關係的微妙穩定
"我可以立即解除連接。"陳默的投影首次出現人性化的姿態——他做了一個解除契約的手勢,"但請先決定誰承擔第一個犧牲。"
代表團成員在龐大的責任前退縮了。他們意識到,質疑平衡者遠比接管平衡容易。
無人知曉的是,在聖殿最深處,陳默的本體正發生著微妙變化。
青黛的心火種子在黑暗中持續發光,影響著周圍的蝕晶結構。一些晶體開始逆向轉化,變回類似人體組織的物質。這些組織脆弱地搏動著,仿佛試圖重新感受心跳。
更神秘的是無間輪回的感應。當議會質疑聲最激烈時,陳默感知到青黛從輪回中傳來的短暫清晰訊號:"他們恐懼的不是力量,是不理解..."這道訊號轉瞬即逝,卻讓周圍的蝕晶裂開情感紋路。
墨炎在深夜秘密到訪時,發現了更驚人的證據。在陳默用於計算的能量沙盤上,有一些非理性的圖案——反複描繪的透明花朵,以及青黛名字的古老寫法。這些顯然與平衡計算無關的"錯誤數據",暗示著某種深層意識的抵抗。
"他在用最精密的係統,無意識地表達無法說出口的話。"墨炎在給賽利法婭的密信中寫道。這發現讓他們既欣慰又心碎——陳默的人性並非消失,而是被囚禁在平衡法則深處。
豐收節最後一天的夜晚,新晨城上空出現了異象。
陳默的投影沒有像往常一樣修複維度裂隙,而是做了一件完全非理性的事:他將能量凝聚成青黛最愛的星光花,讓這些光花如雪花般飄落全城。每朵花都帶著微弱的溫暖,治愈著人們心靈深處自己都未察覺的傷痕。
這舉動引發了兩極反應:
普通民眾感動落淚,認為這是沉默英雄的溫柔。
權力階層卻更加不安:"他能精準操控情感,這比控製自然更可怕!"
藥長老在日記中寫下預見性的話語:"今天他們因恐懼而要求控製他,明天就會因依賴而要求他更多。平衡者注定孤獨,不是因為強大,而是因為人性總是既渴望神明又抗拒神明。"
當最後一朵光花消散時,陳默的投影說出了一句將被曆史銘記的話:"平衡是宇宙的需求,而愛...是生命的特權。我選擇尊重你們的特權。"
這句話成為第四幕的序曲,預示著更複雜的鬥爭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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