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星試圖記錄這個坐標時,他的記憶開始快速消退。他明白這是暗麵的警告,立即將坐標刻在了曙光號的內壁上——用一種隻有他自己能理解的符號語言。完成這一切後,關於坐標的記憶果然消失得一乾二淨,但他留下的刻痕成為了沉默的證據。
麵對多重異常,林星開始了係統的分析。他首先將所有異常現象分類整理,發現它們都指向同一個規律:宇宙的基礎法則正在變得“多孔”。就像一塊逐漸腐爛的木頭,表麵看似完整,內部已經布滿蟲洞。
時間法則的異常尤為明顯。林星觀察到多個維度出現了非線性的時間流。在某個原始文明星球上,他同時看到了部落的誕生與滅亡——原始人鑽木取火的手與握著激光槍的機械義肢在同一個時空點重疊。
空間法則的崩壞更加直觀。林星通過望遠鏡觀察十億光年外的星係時,看到了星係團像水中的油彩般相互滲透。星係間的真空地帶出現了脈動的血管狀結構,仿佛宇宙正在長出一個新的器官。
通過複雜計算,林星得出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結論:這些異常不是隨機的故障,而是一個超級意識蘇醒的前兆。就像冰層下的巨獸翻身前會讓整個冰原產生細微震動,此刻的宇宙正在經曆類似的過程。
他將這個發現加密發送給星穹議會,但信息在離開飛船的瞬間就被改寫成了讚美詩。詩的結尾這樣寫道:
“在第八日的黎明,母親將重新鋪床,所有不聽話的玩具都會掉進床底的黑暗。”
林星關閉了通訊係統。他知道,這場危機隻能麵對麵地解決——而且留給他的時間,可能比計算結果的預測還要少得多。
當夜,林星做了一個夢。在夢中,他回到了童年時代的黑鐵城廢墟,看到年幼的自己正在撿拾蝕化晶核。突然,整個廢墟開始融化變形,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子宮。他漂浮在羊水中,聽到一個溫柔而恐怖的聲音在說話:
“你們稱我為暗麵,但我隻是宇宙的另一張臉。就像呼吸需要呼與吸,宇宙也需要創造與吞噬。你們的平衡之道很可愛,但就像孩子試圖用沙子築堤阻擋潮汐。”
夢境轉換,林星看到了宇宙的嬰兒期——那時的法則還柔軟可塑,像未乾的水泥。一個巨大的陰影正在將某些“不喜歡的規則”從基礎代碼中剔除,就像孩子挑出碗裡的青椒。
“我允許你們玩了這麼久,”聲音繼續說,“但現在母親醒了,該整理房間了。”
林星驚醒時,發現曙光號的外殼上爬滿了黑色的紋路,這些紋路正組成他在夢中聽到的那句話的最後幾個字。他意識到,暗麵不僅能夠影響物質世界,還能直接入侵意識領域。
更可怕的是,當他檢查飛船的監控記錄時,發現自己在夢遊狀態下走到了氣閘門前,手已經按在了外部開啟按鈕上。隻差三秒,他就會暴露在真空環境中。
暗麵的低語不再是抽象的威脅,而是變成了實實在在的生命危險。
麵對前所未有的危機,林星召開了全船會議——雖然聽眾隻有飛船的人工智能和一群納米機器人。他在空曠的會議室裡大聲說出自己的分析,聲音在牆壁上撞出孤獨的回響。
“這不是我們熟悉的蝕之力危機,”林星對無聲的聽眾說,“這是宇宙本質層麵的對抗。暗麵不是入侵者,它是房東,而我們都是即將被驅逐的房客。”
人工智能建議立即逃離當前坐標,但林星知道無處可逃。當房子本身開始排斥你時,換個房間毫無意義。他做出了一個危險的決定:主動接觸暗麵信號源,嘗試進行“對話”。
利用陳默留下的心火共鳴器,林星將自己的意識頻率調整到與暗麵信號同步。在接入的瞬間,他體驗到了宇宙級彆的孤獨感——不是個體的孤獨,而是一個創造者被自己造物遺忘的悲慟。
暗麵傳遞的不是敵意,而是深深的疲倦。它展示給林星看:無數文明在重複相同的錯誤,宇宙的能量在低效的循環中浪費,就像一部永遠跳不出循環的壞唱片。
“重啟不是毀滅,”暗麵的意識如潮水般湧來,“是慈悲的歸零。”
林星在意識被同化前發出了自己的回應:他展示了黑鐵城廢墟上開出的野花、機械文明為保護有機生命而自我犧牲的案例、不同維度文明合作創造的奇跡。
“不完美,但真實,”林星傳遞著這些畫麵,“這才是生命的意義。”
短暫的沉默後,暗麵收回了意識連接。曙光號的控製台上出現了一行新信息:
“有趣的觀點。給你三十個星旋的時間證明。計時開始。”
林星看著窗外,遠處的一顆超新星突然改變了爆炸模式——它的光芒組成了一個巨大的沙漏圖案。
第一次宇宙級彆的談判結束了,但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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