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縣的清晨總帶著草木的清氣。
夏天剛走到演武場,就看到趙虎正帶著鄉勇們操練。
新打造的長刀在晨光裡泛著冷光,劈砍刺戳的動作整齊劃一,比起當初拿著木棍亂揮的樣子,已是天壤之彆。
“夏天姐!”趙虎看到她,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你看兄弟們這架勢,是不是能跟鎮北軍比劃比劃了?”
“還差得遠。”夏天揚手扔給他一把木劍,“來,試試。”
趙虎接過木劍,大喝一聲就衝了上來。他的招式大開大合,帶著股蠻勁,卻被夏天輕易避開。
她手腕輕轉,木劍如同靈蛇,三兩下就挑掉了趙虎手裡的劍,劍尖抵住了他的咽喉。
“這是‘繞指柔’的變招,”夏天收回木劍,“對付蠻力要巧勁,記住了?”
趙虎摸著脖子,嘿嘿直笑:“記住了!夏天姐的本事,我這輩子都學不完。”
演武場邊,阿吉正拿著賬本核對兵器數量。
他身後跟著兩個穿粗布衣裳的年輕人,是鄰縣送來的“學徒”,想跟著學習鍛造和記賬。
“夏天姐,”阿吉指著賬本,“周主簿說,周邊三個縣城都願意加入聯防,就是……糧草和兵器不夠分。”
夏天早有準備,從懷裡掏出張圖紙:“讓李鐵匠按這個法子造‘連環弩’,一把弩能裝五支箭,射速比普通弩快兩倍,材料還省。至於糧草,讓趙虎帶人去黑風嶺開墾荒地,那裡的土壤肥沃,種一季就能收獲。”
正說著,蘇清婉提著藥箱匆匆趕來,臉色有些凝重:“夏天,城西發現兩個外鄉人,身上帶著奇怪的傷口,像是被狼牙棒打的,還會說幾句蠻族話。”
“蠻族?”夏天眼神一凜。蕭策臨走前說過,蠻族最近在北疆蠢蠢欲動,沒想到細作都摸到清河縣了。“帶我去看看。”
城西的破廟裡,兩個漢子蜷縮在角落,身上蓋著蘇清婉給的棉被,傷口用布條纏著,滲出暗紅色的血。
見有人進來,他們警惕地抬頭,眼神裡帶著野性的凶光。
“你們是哪裡人?”夏天用通用語問道。
漢子們對視一眼,沒說話。蘇清婉輕聲道:“他們不肯說,隻反複念叨‘狼主’‘南下’。”
夏天注意到他們腰間的銅牌,刻著個歪歪扭扭的狼頭,和黑風寨的令牌截然不同。
“趙虎,去查查這兩人是怎麼進縣城的。”她蹲下身,盯著漢子的眼睛,“蠻族在北疆燒殺搶掠,你們跑到清河來,想乾什麼?”
其中一個漢子突然暴怒,用蠻族話嘶吼著撲過來,指甲又尖又長,像野獸的爪子。
夏天早有防備,側身避開,手肘狠狠撞在他後心,漢子疼得悶哼一聲,癱倒在地。
“再不說,就把你們交給鎮北軍。”夏天的聲音冷得像冰,“他們對付蠻族細作,可有不少法子。”
另一個漢子臉色變了,終於用生硬的通用語開口:“我們……是逃出來的。狼主說要打過來,搶糧食,搶女人……我們不想打仗。”
這話半真半假。夏天示意趙虎把他們看住,又對蘇清婉說:“他們的傷口不對勁,像是自己劃的,不是狼牙棒打的。”
果然,蘇清婉解開布條一看,傷口邊緣整齊,明顯是用利器割的,隻是故意弄得血肉模糊。“是偽裝的。”她肯定地說。
傍晚時分,趙虎帶回消息:這兩人是跟著一批藥材商混進縣城的,那藥材商昨天就離開了,臨走前在客棧留下個記號——正是蠻族常用的狼頭圖騰。
“看來不止這兩個。”夏天站在地圖前,指尖點著清河縣周邊的幾個據點,“他們在打探聯防軍的虛實,還有糧草儲備。”
她對阿吉說,“通知周邊縣城,加強戒備,尤其是糧倉和鍛造坊,彆給細作可乘之機。”
阿吉剛走,周明就匆匆跑來,手裡拿著封信:“夏天姑娘,這是從藥材商的馬車上搜出來的,用的是蠻族密信。”
信紙是獸皮做的,上麵畫著奇怪的符號。
夏天看不懂,卻想起蘇清婉說過,她祖父曾給蠻族部落看過病,認識些蠻族文字。
找到蘇清婉時,她正在給孩子們上課,黑板上寫著“清河”兩個字。
“這些符號是‘血月’‘糧倉’‘三’。”
蘇清婉看著獸皮信,秀眉緊蹙,“血月是蠻族的祭祀日,三天後就是血月之夜。他們想在那天偷襲糧倉!”
“好狠的算計。”夏天握緊拳頭,“秋收剛過,糧倉裡滿是新糧,要是被燒了,整個冬天都彆想好過。”
她立刻召集趙虎和鄉勇頭領,“今晚就轉移糧倉,把糧食藏進黑風嶺的山洞,用石頭封死,隻留一個入口。”
轉移糧食的動靜不小,卻故意做得拖遝。
搬糧的鄉勇們嘻嘻哈哈,像是在應付差事,連看守糧倉的老卒都打了好幾個哈欠,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暗處,兩個黑影看到這一幕,悄悄溜走了。
“上鉤了。”趙虎壓低聲音,眼裡閃著興奮的光,“要不要現在去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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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夏天搖搖頭,“放長線,釣大魚。看看他們還有多少人。”
血月之夜,天空果然掛著一輪暗紅的月亮,像隻嗜血的眼睛。
糧倉周圍靜悄悄的,隻有幾個老卒在打盹,火把被風吹得搖搖晃晃,拉出長長的影子。
三更時分,十幾個黑影如同狸貓般翻牆而入,動作迅捷,手裡拿著火把和彎刀,正是蠻族細作。
他們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剛摸到糧倉門口,就聽“轟隆”一聲,腳下的木板突然塌陷,掉進了事先挖好的陷阱,裡麵插滿了削尖的竹刺。
“有埋伏!”細作頭領驚呼,剛想跳出來,就被從天而降的網子網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