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混入熙攘的人群。蘇寧第一次正大光明地逛這個年代的集市，看什麼都新鮮。有老婆婆守著幾捆大蔥叫賣，有漢子擺出自製的籮筐簸箕，還有賣針頭線腦、雪花膏的小攤。空氣裡混雜著泥土、牲畜、食物和廉價雪花膏的味道。
陸信似乎對這一切司空見慣，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偶爾在一個賣舊棉絮的攤子前停下，捏了捏棉絮的厚度，問了問價，又搖搖頭走開。
在一個賣雜貨的攤子前，他花一毛錢買了一包最便宜的經濟牌香煙，又花五分錢給蘇寧買了兩根紅頭繩。
“紮頭發，利索點。”他把頭繩遞給蘇寧，語氣依舊沒什麼起伏。
蘇寧接過那兩根鮮豔的紅頭繩，心裡湧起一種奇異的感覺。這大概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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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她低頭看著頭繩出神時，人群忽然一陣騷動！
“讓開！都讓開！”
“檢查！都彆動！”
幾個穿著藍色製服、戴著紅袖章的人氣勢洶洶地衝進集市，開始驅趕攤販，檢查貨物！正是王老頭提醒的“糾察隊”！
集市瞬間大亂！攤販們驚慌失措，收東西的，推車的，四處奔逃！雞飛狗跳，哭喊聲、嗬斥聲亂成一團！
蘇寧臉色一白，下意識地抓緊了手裡的布包裡麵裝著剛換來的票券和剩下的幾根山藥），心臟狂跳！
一隻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大，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彆怕，跟我走！”陸信低沉急促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他拉著她，沒有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跑，而是迅速擠開人群，鑽進了旁邊一條更窄的、堆滿雜物的死胡同。胡同儘頭是一堵矮牆。
陸信左右看看，確定沒人注意，雙手托住蘇寧的腰，低喝一聲：“上去！”
蘇寧來不及多想，借著他的力道，手腳並用地爬上了矮牆。陸信緊隨其後，利落地翻了過來。牆另一邊是片廢棄的院子，長滿了荒草。
兩人躲在殘破的院牆後，能清晰地聽到隔壁集市傳來的嗬斥和哭鬨聲。
蘇寧靠著冰冷的牆壁，大口喘著氣，驚魂未定。她抬頭看向旁邊的陸信，他氣息也有些急促，額角有汗，但眼神卻異常冷靜，正透過牆縫警惕地觀察著外麵的情況。
陽光照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汗水沿著下頜線滑落。這一刻，蘇寧忽然覺得，這個平日裡看起來懶散邋遢的男人，身上有種山野豹子般的機警和力量。
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陸信轉過頭，對上她的眼睛。四目相對，空氣中有什麼東西悄然發生了變化。
他看著她因為奔跑和緊張而泛紅的臉頰，還有那雙清澈眸子裡殘留的驚懼，沉默了幾秒，忽然抬手，用粗糙的指腹，輕輕擦掉她鼻尖上不知何時沾上的一點灰塵。
動作很輕，很快，一觸即分。
“沒事了。”他說，聲音低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蘇寧的心跳，漏了不止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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