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淩煊皺起了眉頭。
殿宇依舊宏偉,但往來穿梭的鬼差判官臉上都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和焦慮。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亂無序的氣息,隱約還能聽到遠處傳來怨魂的咆哮和鎖鏈拖曳的刺耳聲響。
“老板,你家這後院…好像有點起火啊?”淩煊低聲道。
沈聿川麵色更冷,他徑直走向森羅殿後方一處被重重禁製守護的偏殿。
殿門由萬年陰沉木所製,上麵刻滿了古老的冥文。
這裡,便是泰山府君沉眠之地。
推開沉重的殿門,帶著無儘歲月滄桑的氣息撲麵而來。
偏殿內光線昏暗,唯有中央懸浮著一團柔和卻堅定的金色光暈。
光暈之中,一尊白玉般的少年石像靜靜佇立。
石像約莫凡人少年十四五歲的模樣,麵容精致卻稚氣未脫,眉眼間依稀能看出與沈聿川有幾分神似。
但更多的是一種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沉靜與重壓。
他雙手在身前結著一個複雜的手印,仿佛在維持著什麼,姿態定格在了某個永恒的瞬間。
淩煊看著那尊石像,心裡莫名地揪了一下。
“所以,他之前展現的威嚴的狀態,隻是為了震懾?自己實際還是個半大孩子罷了。”淩煊歎了口氣。
他能感覺到石像內部並非死寂,而是蘊藏著一股龐大卻沉寂的意誌,帶著一絲極其微弱的靈魂波動。
沈聿川站在石像前,沉默了很久。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石像冰冷的臉頰,動作是前所未有的輕柔。
那雙平日裡銳利冰冷的黑眸中,翻湧著複雜難言的情緒。
沉重的愧疚、深切的悲傷,以及一種近乎決絕的責任感。
“我回來了。”他低聲說,聲音沙啞。
隨著他的話音和觸碰,那尊石像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
雖然極其細微,但淩煊和沈聿川都清晰地感覺到了!
緊接著,一道微弱的屬於少年特有的清澈魂音,斷斷續續地傳入兩人腦海,帶著難以言喻的疲憊和一絲孺慕的委屈。
【兄…長…】
【好…累…】
【秩序…在…崩壞…我…快…撐不住了…】
這聲音如同無形的細針,紮在聽者心上。
淩煊瞬間明白了沈聿川那份沉重的愧疚從何而來。
讓這樣一個半大孩子,獨自支撐地府運轉,對抗可能存在的內憂外患,直至力竭石化…這擔子,太重了。
沈聿川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沉靜的堅定。
他將手掌完全按在石像的額頭上,屬於他的府君神力與靈魂意誌,毫無保留地渡了過去。
“剩下的,交給我。”
金光將石像緩緩包裹,沈聿川的意識,已然沉入其中,去直麵那份沉重的過去,承接那份未竟的責任。
淩煊守在一旁,看著金光中若隱若現的沈聿川和那尊少年石像,摸了摸下巴,對肩頭的歸塵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