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六娘元青鸞,金陵城鼎鼎有名的混世魔王,誰見了都要頭疼的人物。
禦街打馬,笑罵公府子弟繡花草包,掀翻附庸風雅的茶案,嘲諷死對頭們裝模作樣,火燒孤本,如此縱火般燒儘金陵禮法。
現在明殊成了她。
沒有惡毒女配回頭是岸,也不會有體現她種種過往是多麼有苦衷,更不會有洗白。
明殊比她還要驕縱十倍百倍。
你得理解,一個在神界被兩個大佬寵壞了的孩子,不可能是個乖寶寶。
這輩子家世極好,祖父大陳朝元徹官拜太師,父親元燾掌樞密院。在陳朝兩代尚主,母親是先帝幼女平陽長公主,祖母乃先帝長姐昭慶大長公主。
滿門朱紫,權傾朝野,便是皇子見她都要喚聲表妹。
這身份,這背景,明殊是相當的滿意。
這正是她作惡的背景啊!
所以她也徹底放開了玩,比原主還要惡劣十倍百倍,還要奢侈過分十倍百倍。
和表姐搶禦賜的赤金瓔珞項圈,直接把對方推倒在水晶簾堆裡;皇子做客,坐了她的紫檀雕花椅,竟掄起甜白瓷碟砸人的腦袋。
原主隻敢嘲笑人,她卻敢直接上鞭子打人,原主隻敢把東西砸到地上,她卻敢砸在人身上。
滿城勳貴見她鎏金馬車便肝顫,都道這魔王越來越無法無天了,魔王卻哈哈大笑,嘲諷他們無用。
金陵城遍傳:寧闖閻羅殿,莫惹元六娘。
“我有這麼可怕嗎?”
鎏金車廂內,漫著甜甜的鵝梨帳中香,四壁包著的淺碧軟煙羅。
元清鸞,也就是明殊,斜倚在攢金絲孔雀引枕上,任兩個梳雙環髻的侍女伺候。一個用銀簽子剔著冰鎮荔枝,另一個執犀角梳打理她垂落的青絲。
“我回了琅琊老家這一年,想必金陵的大家快高興壞了。”
明殊不需要女使的回答,自顧自語道。
車簾隙處漏進寸光,恰照亮她眼角一枚小痣,侍女連忙撚起鮫綃紗想要遮住,反被她輕輕撥開。
“彆,讓我和他們打個招呼吧”
……
賣漿水的張二,一大早就剛支起攤子,剛想著今天能掙多少錢,能有多少貴人路過,就聽到叮咚作響的鈴聲。
就見六匹通體雪白的西域駿馬,踏著日光緩緩而來,鎏金車廂四角懸的錯銀,清越的鈴鐺響起,驚起停在簷上的雀兒,也驚了整個金陵城。
京都最繁華的朱雀大街,忽然肅靜下來。
"元家的鳳凰回巢了!"
剛起床不久,還有幾分朦朧睡意的茶博士,倏然清醒,猛地扯住正數銅板的賬房先生,兩人齊齊縮到青布幌子後頭。二人隻敢露出眼睛,悄悄觀察貴人。
車隊過處,百姓竟都自發退至道旁,有孩童想擠上前瞧稀罕,立即被母親捂嘴抱走:"可不敢衝撞六娘子車駕!”
誰不知道!去年劉尚書家的公子擋道,被她用金彈弓打落了玉冠呢!
忽聞二樓雅間"哐當"一聲,原是幾位打扮風流,略施薄粉的公子哥,慌忙間碰翻了茶案。
其中一位戴累絲金冠的抖著手指簾縫:"真是元清鸞!她不是要在琅琊祖宅待到明年?"
"快撤了這枇杷露!"
另一個紫衣少年突然臉色發白地推瓷盞:"她最嫌這東西甜膩,聞著味兒都要罵人俗氣……夥計!換廬山雲霧來,要雨前摘的!"
滿街俱寂中,車隊卻在聚仙樓前略緩了緩,描金車簾微掀,隨意拋下個杏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