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胤礽正在無能狂怒,他獨自一人在室內踱步,身上穿著常服,皺巴巴的,頭發也有些散亂。
他的臉上,是難以掩飾的疲憊,是瀕臨絕境的狂躁。他腦海中思緒紛亂,想尋求破局的辦法,卻絕望的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他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欸……”
一聲濃濃的歎氣聲響起,太子猛然抬起頭,卻發現一個身著墨綠色夾袍的姑姑,正憐憫的看著他。
她是怎麼來的?明明他說過,不允許任何人進來!等等?她在憐憫我嗎?她?一個卑賤的宮人?憑什麼!憑什麼一個宮人也敢憐憫他!
焦躁,疑惑,最後是十成的憤怒爆發,太子他……他暈過去了。
明殊吹滅了手裡的香,緩緩走向太子。
她太可憐他了,所以會結束他的痛苦。
……
明殊出宮了,這一日,天空被洗的透亮,幾縷薄雲如紗,慢悠悠地劃過。
惠風和暢,帶著春泥的氣息,柳梢上,茸茸的鵝黃新芽爆了出來。
明殊站在神武門高大的門洞下,褪去宮裝,換上一身嶄新的湖藍色纏枝蓮紋寧綢夾衣,外罩一件石青色緞麵出風毛比甲。
顏色素雅,料子卻極好,是父親早幾日就差人送進來的。發辮被盤了起來,簪著一支簡單的銀簪。
臉上未施粉黛,卻因保養得當和營養充足,顯得豐腴大氣,胖乎乎的很喜人。手上還挽著一個不大的藍布包袱,裡麵是她十七年宮廷生涯積攢的體己。
門洞外的空地上,早已停著一輛青帷小車,車旁站著穿著尋常藏青直綴的宋父,他一個人候在門口。
他不住地向門內張望,臉上是掩不住的期盼,一見到女兒的身影,立刻眉開眼笑。等女兒上了車,便迫不及待揚了鞭子趕騾子。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你娘給做了好酒好菜,就等你接風洗塵!”
“那真是勞煩娘的惦記了,也勞煩爹您親自趕車。”明殊微笑,回答的不溫不火,卻滴水不漏。
“不麻煩不麻煩。”
宋父隻能乾笑,他和女兒的“交易”了這麼多年了,也知道女兒早就被宮廷磨練成人精子。那眼一掃過來,他都不敢玩心眼。
在宋父一聲聲吆喝中,馬車緩緩啟動,轔轔向南駛去。
明殊回頭,最後望了一眼巍峨的宮牆,層疊的琉璃瓦在春日下閃著刺目的光,依舊彰顯著無上的威嚴與深不可測。
但於她,都是笑話。
她快迫不及待宮裡的消息了。
青帷小車並未駛向熱鬨的市井,反而七拐八繞,進了一條頗為清靜的胡同,最終在一座青磚灰瓦的三進大院前停下。
車簾掀開,明殊搭著父親的手下了車,抬頭望去,隻見黑漆大門上懸著“宋宅”匾額。雖無張揚之氣,但瞧這門楣和規模,早就不是原主記憶裡的樣子。
母親和嫂嫂早已候在影壁前,見她進來,母親未語淚先流,上前一把抱住她,哽咽道:
“我的兒,可算……可算把你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