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槐樹的濃蔭勉強遮住了午後的暑氣,蟬鳴聲裡,李玫坐在藤編的圈椅上,手裡搖著蒲扇,樂滋滋地看著兩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在葡萄架下追逐打鬨。
那是她的孫子和宋大丫的侄孫,兩個孩子舉著小木劍,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乎。
"瞧瞧,跑得滿頭是汗。"
李玫說著,從石桌上拿了杯蜜水遞給孫子,又拿起帕子給他擦汗。
明殊坐在對麵,一身家常的藕荷色寧綢衫子,發髻鬆鬆挽著,隻簪了支素銀扁簪。
比起當年在宮裡的豐潤,如今反而身形瘦了不少,更為勻稱,更是十分健康,牙口還能吃牛肉乾。
除了當年喝上頭,手賤開了窗戶直麵窗外的鵝毛大雪,導致發了一晚上燒之外,她就再也沒有生過病。
她拎起白瓷酒壺,給李玫和自己各斟了半杯自釀的梅子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微微蕩漾。
"你這玫瑰餅的方子,倒是越做越精了。"明殊抿了口酒,又用了塊石桌上的玫瑰餅,笑道,"比當年在鋪子裡賣的還酥香。"
李玫拍了拍略見發福的腰身,笑道:"可不是!如今閒在家裡,儘琢磨這些了,倒是你……"
她指了指明殊手邊那本攤開的冊子:"還在寫你那《見聞錄》呢?"
“閒來無事罷了。”
石桌上除了點心攢盒,還擺著幾樣時令小菜:醃脆黃瓜切得極薄,鹵鴨胗切片碼成蓮花狀,還有一碟五香蠶豆。
都是最尋常不過的家常味道,卻因著老友相聚,顯得格外有滋有味。
微風吹過,葡萄葉沙沙作響,兩個孩子跑到了遠處,兩人倒是敢說一些彆的。
“這幫阿哥爺們,也真能折騰。”
李玫心情複雜的吐槽,得知太子提前沒了的時候,她是驚訝的。得知康熙帝根本沒指定好繼承人時,她徹底懵了。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
九子奪嫡不是白熱化,而是快火化了,每個人都有支持者,但又因為先帝的瘋狂,每個人的支持勢力又不能特彆大。
這就導致了,每個人勢力都大差不差,這時候,宗室們開始刷存在感。
一開始,長袖善舞,屢屢與王公們許下重諾的八爺,取得了上風。
但其他皇子阿哥們也不是白癡,很多王公貴族又被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的拉攏,導致眾人一時間僵持不下。
結果在眾多勢力平衡之下,最終登基的人,居然是十阿哥!
因為他血脈尊貴。
因為他除了血脈尊貴,也沒啥了。
大家心照不宣的,把這個二傻子推了上去。
由此可知近親結婚的孩子智商是真不高。
李玫拍了拍腦袋,把奇怪的想法扔出去,但又沒忍住犯嘀咕:“這多多少年過去了,十爺……我說是皇帝,他還沒有把其他兄弟壓下去?”
“就連我們這樣的平頭百姓都知道,皇帝和各個親王不和,屢屢發生衝突,多少笑話都被傳出來了。”
“連你都看得懂的情勢,那宮裡的情況自然相當不妙。現在宮裡連消息都掩蓋不住,這位爺,實在是不行。”
明殊喝了盞酸梅湯,語氣唏噓:“現在老牌勢力重新抬頭,各位世家大族,王公宗親,都紛紛跑過來分一碗羹,還算簡單的。”
“八王議政恢複,把先帝好不容易收在手裡的權力又分了出去,才是徹底完蛋,皇帝,徹底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