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鎮北王沈嘯治家無方、縱容子弟之罪,念其年邁有功,賜鴆酒留全屍;
其世子沈伯鈞及成年子嗣,結黨營私、貪墨軍資,判斬立決,家產抄沒;
沈家次子,部分庶子,族人及核心黨羽,或斬或流放,以儆效尤。”
“凡涉案者之妻妾女眷,查實未曾參與惡行,素日安分者,準其攜自身嫁妝歸母家或另立門戶,朝廷不予追索。”
“其餘沈氏庶出子弟,遠房族人,素日安分守己、未曾附逆者,概不株連。望其恪守本分,永為良善。”
對劉家的處置則更為徹底:劉太師賜自儘,其子侄黨羽或斬或流,家產儘數抄沒,顯赫一時的劉氏一族,煙消雲散。
沈家人鬆了口氣,該乾嘛乾嘛去,隻是可憐了劉夫人,歸家也不知歸去哪,還是皇後派人為她安置了一處宅子,算是給了她一個安身之處。
……
詔書一出來,又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喜的還是沈家人,逃過一劫,愁的還是沈家的敵人。
因為,細讀詔書便可發現,其中並未出現圖謀不軌,蓄養私兵等涉及謀逆十惡的重罪。
這一定性,就為這場清算設下底線,適可而止,讓沈家留了一口氣。
可不打死敵人,怎麼能讓自己人放心!
很快,以都察院右都禦史為首的官員,聯名上奏,以[絕後患、安民心]為由,懇請[廢黜沈後,另擇賢德]時,滿殿寂靜。
蕭景宸並未立刻發作,他沉默了片刻,臉上掠過一絲複雜難言的神情,似是追憶,似是痛楚。
當他終於開口時,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罕見的情感波動:“眾卿之憂,朕,心知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群臣,語氣無比沉重,“然,爾等都該知道,朕,欠皇後一條命。”
“朕年少時,遭奸人暗算,險些喪命於狼口,命在旦夕。”
“是當時的皇後,不避嫌疑,將救命的草藥一口口喂予朕,守著高燒不退的朕,熬過了那個漫漫長夜!若無她當日舍身相救,焉有朕的今日?又焉有爾等在此議論朝綱?”
他目光灼灼地盯向帶頭的禦史,語氣轉為沉痛與質問:“沈家之罪,罪在當誅之首惡,朕已明正典刑,絕不姑息!”
“然皇後自入東宮以來,恪守婦道,溫良賢淑,於沈家諸般惡行,非但未曾參與,更屢次於宮中規勸其父兄!此次逆案,皇後更是深明大義!此等賢德,朕若因外家之罪而廢黜,豈非寒了天下人的心?與忘恩負義何異?爾等欲陷朕於不仁不義之地乎?!”
最後一句,已是聲色俱厲,他深吸一口氣,斬釘截鐵地宣告:
“太子乃國之根本,皇後乃太子生母,其位關乎國體,豈可輕動?朕意已決,中宮之位,非沈後不可易!此後若有再敢妄議廢後者,即以離間朕之骨肉、動搖國本論處!”
一番話,情理兼備,恩威並施。
群臣被這番斥責震懾,山呼萬歲,再無異議。
而隻有蕭景宸自己最清楚,這番深情背後,藏著多少不得已,又有多少自己的謀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