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那團爆發的純粹神聖金光帶來的衝擊過於顛覆,就相當於一個正吃著甜豆腐腦的人突然往碗裡加了鹽,讓所有災厄都陷入了凍結般的沉寂與震駭。
空氣凝固得如同鉛塊,鏡麵般的海麵甚至都停止了倒映的微瀾,隻剩下各自眼中殘留的金色光斑和那揮之不去的、令人作嘔的神聖感。
“噗——”
一聲突兀的嗤笑率先撕裂了沉默。
【嘲】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幾乎要溢出來,他甚至等不及那刺目的金光完全暗淡消散,就迫不及待地開口,猩紅的瞳孔閃爍著惡意的探究,“【思】,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們一個解釋?你什麼時候還偷偷給他身上摻了天堂的香料?嗯?”
“難不成你也學著那群人類信仰所謂的上帝?”
“哈哈哈哈哈!”
“......”
【思】沉默著。
他那霧霾藍的眸子透過單框銀絲眼鏡,緊緊盯著金光消散的中心,鏡片後的目光深沉如淵,翻湧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驚疑、困惑,或許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動搖?
那力量的反差太過劇烈,連他這個號稱最聰明的災厄都感到猝不及防。
光芒如同潮水般退去,最終顯露出核心的真相——一個蜷縮著的、約莫七八歲的孩子。
淡金色的長發如同流淌的液態陽光,柔軟地披散著。
即使緊閉著雙眼,那精致到近乎虛幻的五官也足以稱得上驚心動魄的美貌。
小臉上是一片純然的祥和與安寧,仿佛沉溺在最甜美的夢境中。
聖潔無比的六隻天使羽翼,潔白得沒有一絲雜質,此刻正如同最柔軟的繈褓,溫柔地包裹住他幼小的身軀。
然而,在這份極致的聖潔之下,卻突兀地垂著一條純白色的桃心形惡魔尾巴,小巧可愛的尾巴隨著呼吸的韻律微微晃動。
尖尖的精靈耳朵從金發中探出,額角兩側則是一對小巧彎曲的山羊角,為這聖潔的畫卷添上了幾分非人的詭譎。
弱小,無害,像一件被精心雕琢又矛盾糅合的藝術品。
“你說,他......是我們的一員?”【忌】那低沉冷靜的聲音打破了寂靜,克萊因藍的眸子如同寒冰,精準地刺向【思】。
他的疑問,正是此刻盤旋在其他災厄心中的同一句話。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個散發著溫暖、神聖、光明氣息的小東西,都與他們這些象征毀滅與災厄的存在格格不入。
他更像是傳說中降臨凡塵、滌蕩汙穢的天使,而非他們的同類。
“應該是他本身的能力在作祟,”【思】的聲音恢複了平日的冷冽,他扶了扶鏡框,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我的答案不會錯,那是從思緒風暴本源中推演出的結果。”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沉睡的孩子,語氣淡漠,“至於為什麼看起來如此弱小......我不知道。也許孵化耗儘了力量,也許赤星的力量尚未完全融合顯現。”
他環視眾人,霧霾藍的眼底沒有絲毫溫情,隻有冰冷的算計:“反正他現在也沒有任何威脅力,不如就當個吉祥物養著看看。等他對我們有了價值再榨乾。”
他的聲音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再自然不過的真理,“就像人類圈養牲畜一樣。哪怕他未來真能成為我們的一員,那也得等他擁有了足以與我們匹敵、而不是拖後腿的能力之後再說。”
對於【思】近乎冷酷的提議,其他災厄並未提出異議。
道德?三觀?那不過是人類脆弱的枷鎖。
在他們眼中,與其多一個可能分薄力量、爭奪資源的同類,不如將其視為一件可以消耗的一次性工具,物儘其用才是真理。
“嘖,”【嘲】猩紅的瞳孔驟然亮起,如同發現了新奇獵物的猛獸,聲音裡充滿了扭曲的興奮,“等他沒用了,給我玩吧!這種......‘東西’,我可是第一次見呢。”
他舔了舔嘴唇,仿佛已經預見了無數種“玩法”。
【思】的目光在【嘲】和那孩子之間短暫地停留了一瞬,隨即微微頷首:“可以。但在他解決赤星之前,你不能動他分毫。”
他的應允乾脆利落,毫無負擔。
工具的價值一旦被榨取殆儘,其歸屬和下場,便與他無關了。
無論這孩子到時是順從還是反抗,那都將是【嘲】自己的“樂子”。
在一旁,被聖潔羽翼包裹著的罔無故,那長長的、淡金色鴉羽般的睫毛,在無人察覺的陰影下,極其輕微地顫抖了一下。
【罔】——篡改真理的輝光偽神,顛倒世間的失落聖骸。
這看似純然無害、神聖溫暖的外表,不過是他精心編織的華麗偽裝。
內裡,他是不折不扣的、流淌著災厄本源的存在。
不祥,邪惡,蠱惑人心——這才是他的本質。
他的能力就是篡改顛倒,是欺騙,是扭曲,是讓人明明洞悉危險卻心甘情願踏入陷阱的致命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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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了他,便是萬劫不複的開端。
從破殼而出的瞬間,他就擁有了完整的意識。
感知到周遭那幾股強大而充滿惡意的同類氣息,他毫不猶豫地將自己隱藏了起來。
虛弱的幼體對上這些視同類如草芥的滅世者,無異於羔羊入虎口。
果然,他們的對話印證了他的判斷——工具,牲畜,玩物......這就是他在這些“同類”眼中的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