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半晌,仿佛要將積壓的所有委屈、憤怒和無力都隨著眼淚流乾,樓羽才顫抖著手,重新拿起那部冰冷的手機。
他用力抹了一把模糊的視線,用指紋解鎖。
屏幕亮起的瞬間,映入眼簾的屏保和壁紙,都是他偷偷拍攝的、屬於罔無故的瞬間。
屏保是罔無故在實驗室裡的側影。
淡金色的微卷長發有幾縷不聽話地垂落,柔和的光線下,襯得他側臉的肌膚愈發白皙剔透。他正專注地看著手中的儀器,那雙同色的淡金色眸子裡盛滿了認真與思索,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穩穩地拿著一管澄澈的試劑,仿佛握著什麼稀世珍寶。
這張照片,曾經是樓羽無數次實驗疲憊時,抬頭就能汲取到的溫暖和力量。
壁紙則是罔無故的一張正麵照。
照片裡的少年,容貌精致得超越了性彆的界限,美得令人窒息。
他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清淺的弧度,似笑非笑,眼神卻仿佛穿透了屏幕,正靜靜地、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凝視著屏幕外的人。
樓羽曾無數次看著這張照片入睡,覺得那是世間最美好的風景。
此刻,他死死盯著這張壁紙,仿佛照片裡的人真的就站在他麵前,對他展露著那慣有的、卻可能毫無真心的笑容。
這笑容曾經是他的救贖,此刻卻像是一把溫柔的刀,淩遲著他的心臟。
最後,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手指顫抖地點開了聊天軟件。
看著置頂的“小故”,他點了進去。
與罔無故的聊天背景,赫然也是罔無故的照片——那是對方趴在桌上小憩時他偷偷拍下的,陽光灑在少年柔軟的發絲上,美好得像一幅畫。
他點了進去。
聊天背景圖,依舊是罔無故。
那是他們重逢時,在學術會議上,罔無故作為年輕傑出學者在台上演講,他在台下偷偷拍下的。
照片裡的人身姿挺拔,自信從容。隻有樓羽知道,並且反複確認過無數遍——當時對方手裡拿著的那份演講稿,其實是拿反了的。
這個小小的、隻有他知道的“秘密”,曾經讓他覺得兩人之間有著某種獨特的聯係,現在想來,卻可能隻是對方漫不經心下的一個疏忽,或是另一種遊刃有餘的證明。
他的指尖懸在聊天框上方,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他的肋骨。
他敲敲打打,輸入了一行字:“我們是什麼關係鴨?小故?”
甚至還刻意用了一個顯得輕鬆可愛的語氣詞。但很快,這行透露著卑微試探和渴望定義關係的話語,就被他飛快地刪除了。
他不敢。
他害怕得到的是徹底劃清界限的回複,或是更殘忍的沉默。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像是用儘了全身力氣,隻打出了一行看似平常的關心:“你到機場了嗎?小故?”
發送。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手機屏幕暗下去,他又立刻點亮。
沒有回複。
他死死地盯著聊天界麵,眼睛酸澀也不敢眨一下,仿佛要將屏幕盯穿。
窗外的雨聲依舊,實驗室裡隻有他粗重的呼吸聲和手機偶爾因操作不當發出的輕微觸碰聲。
半個小時,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終於,手機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
罔無故回複了。
隻有簡短的三個字:“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