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墨,萬籟俱寂。
蘇清月盤膝坐在廢園的殘破假山後,周身彌漫著淡淡的陰寒氣息。她的神識高度集中,全力操控著那縷潛入庫房的陰靈。
就在剛才,侵蝕符紙的過程突然變得異常順利,幾乎不費吹灰之力,那原本還能勉強維持的封印便徹底失去了靈光。
是符紙本身已到極限?還是……
她心底掠過一絲疑慮,但此刻奪取赤血淬骨蘭的渴望壓倒了一切。
神識微動,那縷陰靈小心翼翼地卷住失去封印的黑色玉盒盒蓋,緩緩向上掀開。
霎時間,一股更加精純濃鬱的陰寒靈氣混合著淡淡的血腥味逸散開來!即便隔著遙遠的距離,通過陰靈的感知,蘇清月都覺得精神一振,體內天陰靈骨發出渴望的輕鳴。
玉盒之中,靜靜躺著一株奇異的植物。通體呈暗紅色,形態似蘭,葉片卻如血玉般剔透,葉脈中仿佛有粘稠的血液在緩緩流動,花萼處簇擁著幾顆米粒大小、烏黑發亮的果實。
正是赤血淬骨蘭!而且看年份和品相,遠比她記憶中更好!
蘇清月強壓下激動,操控陰靈,小心翼翼地纏繞上那株靈草,然後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將其從玉盒中拖拽出來。
這個過程必須萬分小心,既要避免損傷靈草,又要防止其氣息過分外泄。
陰靈的力量搬運實物頗為吃力,進度緩慢。
時間一點點流逝,蘇清月的額頭再次滲出細密的冷汗,神魂之力劇烈消耗。
終於,那株暗紅色的靈草被完全拖出了玉盒,並通過排水口的縫隙,緩緩地挪移出來。
就在赤血淬骨蘭徹底脫離庫房範圍的瞬間——
“嗡……”
庫房方向似乎傳來一聲極其輕微、幾乎難以察覺的陣法波動!像是某種警戒被觸發,但又因為不是從正門闖入,波動微弱到了極點,很快又平息下去。
蘇清月心中一凜,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操控陰靈卷著靈草,以最快速度返回!
灰色的陰靈卷著那株暗紅色的異草,如同鬼火般飄忽而回,迅速沒入蘇清月體內。
她立刻睜開眼,看也不看,一把抓住懸浮在她身前、實物狀態的赤血淬骨蘭,入手一片溫潤又刺骨的冰涼。
得手了!
她不敢在原地停留,身形如同輕煙,悄無聲息地溜回自己的小院,緊緊關上了房門。
背靠著門板,她劇烈地喘息著,心臟怦怦直跳,既有成功的興奮,也有後怕。
剛才那陣微弱的陣法波動,是否驚動了人?
她側耳傾聽半晌,府內依舊一片寂靜,並無異動傳來。
看來,是僥幸躲過了。
她低頭看向手中的赤血淬骨蘭。暗紅的色澤在昏暗的燈光下仿佛在流動,散發著誘人又危險的氣息。
事不宜遲,必須儘快服用煉化,以免夜長夢多。
她吩咐雲岫在外間守好,無論聽到任何動靜都不得進來打擾。然後,她走入內室,在床榻上盤膝坐好。
調整呼吸,凝神靜氣。
隨後,她毫不猶豫地摘下一片赤血淬骨蘭的血玉葉片,放入口中。
葉片入口即化,瞬間化作一股灼熱與冰寒交織的洪流,猛地衝入她的喉管,如同吞下了一口燒紅的烙鐵又混合著萬年寒冰!
“唔!”
劇烈的痛苦瞬間席卷全身!
那洪流所過之處,經脈仿佛被寸寸撕裂又凍結,難以形容的劇痛讓她渾身痙攣,差點暈厥過去。
她死死咬住牙關,嘴唇瞬間被咬出血跡,憑借著一股從煉獄帶回來的堅韌意誌,瘋狂運轉起天陰靈骨的本源之力與初步修煉出的幽冥之力,引導著這股狂暴的藥力,衝向四肢百骸,深入骨髓!
淬煉!這才是真正的淬煉!
比起在幽冥殿吸收陰氣,這種痛苦強烈了百倍千倍!
她的皮膚表麵滲出細密的血珠,整個人如同一個血人,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仿佛隨時都會散架。
腦海中,前世被抽骨剝髓的痛苦記憶再次浮現,與眼前的痛苦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她的理智摧毀。
恨!滔天的恨意!
洛雲!蘇清顏!蘇遠山!所有負她、欺她、叛她之人!
這恨意如同最烈的燃料,支撐著她搖搖欲墜的意識,讓她死死守住靈台最後一點清明,瘋狂吸收煉化著藥力。
不知過了多久,那狂暴的藥力終於漸漸平息,轉化為精純無比的能量,融入她的骨骼、經脈、神魂。
痛苦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與強大感。
她內視己身,隻見原本有些黯淡的天陰靈骨,此刻泛著一層溫潤的瑩光,更加堅韌,對天地間陰寒靈氣的感知也敏銳了數倍不止!
經脈被拓寬了不少,其內幽冥之力流淌的速度和總量都顯著增加。
那縷因昨日受損而萎靡的陰靈,也在這一刻徹底恢複,甚至壯大了幾分。
她成功踏出了淬煉靈骨的第一步!
蘇清月緩緩睜開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隨即又恢複成平日裡的柔弱模樣。她看著手中消耗了一片葉子的赤血淬骨蘭,小心翼翼地將它藏入枕下的暗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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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隻是煉化一片葉子就如此凶險,剩下的部分,需要等她實力更強一些才能繼續服用。
她清理掉身上的血汙,換上一身乾淨寢衣,這才喚雲岫進來。
雲岫看到她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精神似乎好了不少,隻當是休息好了,並未多想。
接下來的兩日,蘇清月深居簡出,一邊鞏固剛剛提升的修為,熟悉增長的力量,一邊暗中留意府中的動靜。
庫房那邊似乎並無異常,看來那晚的陣法波動確實未被察覺,或者被當成了偶然誤差。老夫人那邊,病情穩定,沒有再惡化,但也未大好,府中依舊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氣氛。
蘇昊在她取得靈草的次日午後,便如期離開了蘇府,返回宗門。這讓蘇清月鬆了口氣,少了一個潛在的威脅。
她偶爾也會“不小心”走到壽安堂附近,隔著一段距離“偶遇”蘇遠山或王氏,總會適時地表現出對祖母病情的擔憂,並怯怯地問一句“要不要再用那個推拿手法試試?”
蘇遠山起初不置可否,但見老夫人病情始終纏綿,太醫和名醫都束手無策,而蘇清月那次的“推拿”又確實有效果,態度便有些鬆動。
第三日下午,王氏親自來了蘇清月的小院。
“月兒,”王氏臉上帶著難得的和顏悅色,“你祖母今日氣色又有些不好,食欲不振。你叔父的意思,讓你再去試試那推拿手法,若真有效,便是大功一件。”
蘇清月心中冷笑,麵上卻受寵若驚:“嬸娘言重了,能為祖母分憂,是月兒的本分。月兒這就過去。”
再次來到壽安堂,蘇清月如法炮製。
這一次,她修為略有精進,對幽冥之力的掌控更為精細。她不僅將那殘留的、細微的陰煞之氣再次引走部分,還小心翼翼地渡入了一絲極其微弱的、經過淨化的幽冥生機,滋潤老夫人近乎枯竭的元氣。
效果比上次更為顯著。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老夫人竟然悠悠轉醒,雖然依舊虛弱,卻能含糊地說了句“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