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色比在寢宮時更加蒼白一絲,但那雙鳳眸之中的冰冷和威嚴卻如同出鞘的絕世凶刃,銳利得讓人無法直視。目光掃過剛剛被傳送過來、摔倒在地、嘴角溢血的蘇清月時,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她隻是一件被隨意丟過來的物品。
他抬起手,指尖拈著一枚沾著暗紅血跡、形狀古怪的黑色骨片,聲音冰冷地開口,如同最終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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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遠山勾結魔宗,證據確鑿,業已伏誅。”
“其妻王氏,同罪,斃。”
“府中一乾魔染深重者,皆已清理。”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緩緩掃過地上跪著的那些幸存的下人。
“剩餘之人,魔種潛伏深淺不一,押入黑獄,詳加甄彆。”
話音落下,如同死亡的鐘聲敲響。那些跪地的下人中頓時發出壓抑不住的絕望哭泣和哀求聲,卻被侍衛們毫不留情地拖起,如同拖拽牲口般帶離現場。
蘇清月僵在原地,渾身冰冷。
蘇遠山……死了?王氏也死了?就這麼……死了?
不是死在她親手複仇之下,而是如此輕易地、如同螻蟻般被殷玄冥隨手碾死在了這場清洗之中?
一種極其複雜的、空落落的茫然和扭曲的快意交織著湧上心頭。
那她重生的意義?她忍受煉獄之苦歸來,難道就是為了看著仇人如此……不值一提地落幕?
她的目光猛地抬起,看向殷玄冥,聲音因緊張和某種失控的情緒而微微發顫:“那……蘇清顏呢?”
殷玄冥的目光終於正式落在她臉上,那眼神深邃得可怕,仿佛能看穿她所有激烈翻湧的內心。
他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殘酷的弧度。
“她?”
殷玄冥唇角那抹冰冷殘酷的弧度加深,如同深淵裂開的一道縫隙。他並未直接回答,而是緩緩抬起另一隻手。
一名影衛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上前,將一件東西恭敬地放在他掌心。
那是一件……破碎的、沾滿暗紅血跡的鵝黃色縷金百蝶穿花雲錦裙的殘片!正是蘇清顏昨日穿的那一身!殘片上,還纏繞著幾縷被扯斷的、帶著頭皮的黑發,以及一隻斷裂的、依舊閃爍著惡毒邪光的赤金點翠步搖!
觸目驚心!
“魔種爆發,反噬其主。”殷玄冥的聲音平淡無波,卻字字如冰錐,刺入蘇清月的耳膜,“倒是省了朕一番手腳。”
他五指猛地收攏!
砰!
那殘破的衣裙、斷發、步搖,在他掌心瞬間被一股無形的霸道力量碾磨成最細微的粉末,從指縫間簌簌落下,混入地麵的焦土與血汙之中,再無痕跡。
仿佛蘇清顏這個人,連同她所有的惡毒、野心與不堪,就這般被輕易地、徹底地從世間抹去,連一點塵埃都未留下。
蘇清月死死盯著那從他指縫間飄落的粉末,瞳孔深處劇烈震顫,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空茫瞬間席卷了她。
死了……
就這樣死了?
她前世今生最大的仇敵之一,讓她受儘剝骨抽筋之苦、恨不能食肉寢皮的蘇清顏,竟然就這麼……沒了?不是死於她的精心算計,不是亡於她的親手複仇,而是如此……輕描淡寫地,在她到來之前,就已化為飛灰?
那她重活這一世,苦苦掙紮,忍受煉獄煎熬,步步為營,這一切……又算什麼?
一種極度荒謬和失控的感覺攫住了她,讓她幾乎站立不穩,指尖冰涼刺骨。
殷玄冥碾碎了最後一點殘渣,慢條斯理地拍了拍手,仿佛隻是拂去了一點微不足道的灰塵。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重新落在蘇清月臉上,清晰地捕捉到了她那一刻的失神、空茫和無法掩飾的……扭曲的不甘。
“怎麼?”他語氣淡漠,卻帶著一絲洞穿人心的嘲諷,“仇人死了,不高興?”
蘇清月猛地回過神,對上他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瞬間如墜冰窟,所有情緒被強行壓回心底最深處,隻餘下一片冰冷的戒備和警惕。
她垂下眼睫,掩去所有波瀾,聲音低啞:“陛下……說笑了。魔修伏誅,自是……大快人心。”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維持著最後的清醒。
“大快人心?”殷玄冥似是玩味地重複了一句,踱步走到她麵前。
他高大的身影再次將她完全籠罩,沾染著血腥與灰燼的冰冷氣息撲麵而來,混合著那至高無上的龍威,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他冰涼的指尖,再次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與他直視。
“蘇家已覆,你的仇,朕順手替你報了。”他俯視著她,目光如同審視一件剛剛完成初步雕琢的作品,“現在,告訴朕,你還有什麼價值?”
他的指尖如同寒鐵,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和令人戰栗的親密。
蘇清月身體僵硬,心臟狂跳,血液卻冷得快要凝固。
價值……
他終於將最赤裸的問題,擺在了她的麵前。
蘇家這盤棋已經砸爛,她這顆原本用來牽製蘇家的棋子,若想繼續留在棋盤上,就必須證明自己有新的、不可替代的用處。
否則,下一個被隨手碾碎、混入血泥的,就是她!
強烈的危機感刺激著她的神經,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
她不能死!她的大仇未完全得報!洛雲還在逍遙!那些可能存在的、更深層的仇人還在暗處!她絕不能就此失去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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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光石火間,她想起了那口井深處的召喚!想起了血池底部那聲與她共鳴的龍吟!想起了殷玄冥那句“本該屬於你的東西”!
還有……她這身與幽冥相通的天陰靈骨!
一個大膽至極、近乎瘋狂的念頭在她腦中成型!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迎上殷玄冥那雙壓迫感十足的眼睛,聲音因緊張而微顫,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臣女的價值……在於臣女這身陛下所需的‘材料’,更在於……臣女或能替陛下,安撫那口‘井’下的東西。”
她刻意用了“材料”二字,點明自己的利用價值,又將那井下的秘密拋了出來,既是試探,也是展示自己並非全然無知,更是一種冒險的投誠!
殷玄冥挑著她下巴的手指微微一頓,眸中深邃的寒意似乎波動了一下,隨即變得更加幽暗難測。
他沉默地凝視了她片刻,那目光仿佛要將她從裡到外徹底解剖。
周圍的空氣凝固到了極點,隻剩下遠處黑煙升騰的細微劈啪聲和風中殘餘的血腥味。
良久,他忽然低笑了一聲。
那笑聲不高,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倒還不算太蠢。”他鬆開手,指尖那冰冷的觸感卻仿佛依舊烙印在她的皮膚上。
他轉過身,不再看她,目光掃過這片血腥的廢墟,聲音恢複了一貫的冰冷淡漠:“既然如此,朕便給你一個機會。”
他抬手,一名影衛立刻躬身奉上一卷明黃色的絹帛——並非聖旨,而是一份空白的……詔書?
“蘇遠山勾結魔宗,罪證確鑿,滿門當誅。”殷玄冥的聲音毫無情緒,如同在陳述一件既定事實,“然,陛下仁德,念及其侄女蘇清月,忠謹純孝,且舉報有功,特赦其罪,準其……承襲蘇遠山爵位,領戶部侍郎銜,戴罪立功,協查魔宗餘孽。”
蘇清月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承襲爵位?領戶部侍郎銜?!
蘇遠山是戶部尚書,爵位雖隻是虛銜,但也是二品大員!讓她一個“戴罪之身”、毫無根基、甚至未曾及笄的女子承襲爵位、入職戶部?!
這簡直荒謬!離經叛道!聞所未聞!
這絕非恩典!這是將她架在火上烤!讓她成為眾矢之的!成為他手中一把更顯眼、也更危險的刀!
殷玄冥接過那卷空白詔書,指尖逼出一滴紫金色的精血,竟以血為墨,淩空在那絹帛之上書寫起來!龍飛鳳舞,字字蘊含帝威!
“此乃‘血詔’。”他書寫完畢,將那卷散發著磅礴龍氣和血腥味的詔書隨手拋給蘇清月,“即日起,你便是朕新任的戶部侍郎,蘇……侍郎。”
蘇清月下意識地接住那卷沉甸甸的、仿佛燙手山芋般的血詔。絹帛觸手冰涼,那紫金色的字跡卻灼熱逼人,如同烙印。
“陛下……這……於禮不合,朝臣們……”她試圖掙紮。
“禮法?”殷玄冥打斷她,語氣帶著一絲不屑的冰冷,“朕的話,就是禮法。”
他目光掃過她蒼白卻難掩驚容的臉,補充道:“當然,你這侍郎,暫且隻需掛個名頭,不必參與朝會。你的真正職責……”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變得幽深莫測。
“替朕看好那口‘井’。此外,洛家與天魔宗牽連頗深,朕要你,盯緊洛雲。”
洛雲!
聽到這個名字,蘇清月心底那冰冷的恨意終於衝破了重重禁錮,洶湧而上!瞳孔深處一抹血色一閃而逝!
殷玄冥精準地捕捉到了她這一閃而逝的情緒變化,唇角似乎滿意地勾了勾。
“辦好這兩件事,你的價值,便還在。”他語氣平淡,卻充滿了無形的威脅,“辦不好……”
後麵的話無需再說,周圍這片血腥的廢墟已然是最好的答案。
“臣女……領旨。”蘇清月握緊了手中那卷冰冷的血詔,緩緩低下頭,掩去眸中所有翻騰的情緒,聲音沉靜無波。
無從選擇,唯有前行。
從今日起,她不再是困於後宅、苦苦複仇的蘇家大小姐。
她是陛下親封的、戴罪立功的、手握血詔的蘇侍郎。
也是一枚被投入更加洶湧的朝堂漩渦和魔宗陰謀中的……新棋。
殷玄冥不再多言,轉身,玄黑衣袍在血色晨光中劃開一道冷硬的弧度,邁步離去。影衛與玄甲侍衛如同潮水般無聲緊隨。
轉眼間,這片血腥的廢墟之上,隻剩下蘇清月一人獨立。
她握著那卷仿佛重若千鈞的血詔,望著滿目瘡痍和遠處巍峨皇城的輪廓,感受著神魂深處那點冰冷的紫金烙印。
風吹起她素白的寢衣和散落的墨發,獵獵作響。
腳下的路,已被血與火鋪就。
而她,已無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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