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院內的混亂並未持續太久。地動的餘波漸漸平息,但人心中的驚濤卻遠未停止。仆役們強自鎮定地收拾著被震落的物件,春桃和夏荷則圍著麵色“蒼白”、泫然欲泣的蘇清月,連聲安撫。
“姑娘莫怕,許是尋常地動,已經過去了……”
“方才可嚇壞奴婢了,姑娘您沒事吧?聽說玉簪沒拿穩?可曾傷著手?”
蘇清月隻是搖頭,用帕子掩著半張臉,肩膀微微顫抖,一副驚魂未定、連話都說不完整的嬌弱模樣,將受驚寵姬的形象演繹到極致。她心中卻在飛速計算著時間——殷無咎,該來了。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院外便傳來了急促而沉穩的腳步聲,伴隨著錢嬤嬤略顯緊張的通傳:“殿下到——!”
簾櫳猛地被掀開,殷無咎大步走了進來。他依舊是那身常服,但發髻微亂,呼吸也比平日急促些許,顯然也是被地動驚動,匆匆趕來。他的目光第一時間掃過整個內室,最後定格在由春桃攙扶著、欲要行禮的蘇清月身上。
“免了。”殷無咎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他幾步上前,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她,“你可受傷?方才地動,沒驚著你吧?”他的關切聽起來依舊得體,但那審視的意味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濃重。
“奴婢……奴婢沒事……”蘇清月抬起淚眼朦朧的臉,聲音帶著哽咽,“隻是……隻是殿下賞賜的玉簪……”她說著,像是懊惱又害怕,從袖中取出那方絲帕,小心翼翼地展開,露出裡麵斷成兩截的玉簪,雙手奉上,泣聲道,“方才地動得厲害,奴婢正拿著賞玩,一時手滑……竟……竟摔碎了……奴婢罪該萬死!”
她將“地動”與“手滑”緊緊聯係在一起,把玉簪碎裂的原因完全歸咎於這場突如其來的天災。
殷無咎的目光落在斷簪上,瞳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縮。他沒有立刻去接,隻是靜靜地看著那兩截失去光澤的白玉,指尖在袖中緩緩收攏。
殿內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落簪可聞。
蘇清月能感覺到他目光中的壓力,如同實質般落在自己頭頂。她在賭,賭殷無咎無法確定玉簪禁製被觸發的瞬間,是否捕捉到了確切的靈力波動,更在賭,相比於一枚可能暴露的棋子,這場波及全城、原因未明的“地動”更值得他優先關注。
時間一點點流逝,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良久,殷無咎才緩緩伸出手,拈起一截斷簪,指腹在那光滑的斷口處輕輕摩挲。他的動作很慢,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審視。
“不過是一支玉簪,”他終於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碎了便碎了,人沒事就好。”他隨手將斷簪放回絲帕,語氣平淡,“地動非同小可,府內需得仔細巡查,你且安心待在院裡,莫要胡亂走動。”
他沒有追問玉簪碎裂的細節,也沒有提及任何關於靈力或禁製的話,仿佛真的相信了這隻是地動引發的一場意外。
蘇清月心中稍定,知道第一關暫時過了。她連忙垂首,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樣:“謝殿下不罪之恩……”
然而,她這口氣還未完全鬆開,殷無咎的下一句話,卻讓她渾身血液幾乎瞬間凍結。
“洛先生精通醫理卜算,對地動天象亦有研究。”殷無咎的目光依舊平靜地看著她,語氣甚至稱得上溫和,“方才地動來得蹊蹺,本王已請先生過來,順道也讓他替你瞧瞧,可是受了驚嚇,落下什麼病根。”
洛雲!他要讓洛雲來給她“診病”!
蘇清月的心臟猛地沉了下去。殷無咎果然沒有完全相信!他將洛雲推出來,是要用更專業、更詭秘的手段,來驗證她的真假!在洛雲那雙毒蛇般的眼睛和莫測的手段下,她還能否完美隱藏?
她幾乎能想象到洛雲指尖可能潛藏的蠱毒,或是那能窺探人心的詭異琴音。
“奴婢……奴婢怎敢勞煩洛先生……”她試圖婉拒,聲音帶著真實的惶恐。
“無妨,”殷無咎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先生已在來的路上。你且準備一下。”
說完,他不再看她,轉身對錢嬤嬤吩咐了幾句加強府內戒備的事宜,便負手立在窗邊,望著窗外依舊有些混亂的院落,不再言語。
蘇清月僵在原地,袖中的手緊緊攥起,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剛過玉簪一劫,更凶險的洛雲之劫已迫在眉睫。而腳下,那地脈異動帶來的不安感,依舊隱隱傳來,提醒著她更大的危機正在逼近。
前有狼,後有虎,腳下是即將崩塌的懸崖。
她該如何在這絕境中,尋得一線生機?
蘇清月垂下眼眸,掩去眸底深處一閃而過的決絕寒光。
或許……隻能兵行險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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