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如水,悄然三載。
大淵王朝在那場地脈驚變後,仿佛經曆了一場徹骨的洗禮。皇城重建,秩序漸複,隻是那座象征著至高權力的宮闕深處,再無帝王坐鎮。五皇子殷無咎在亂局中勉強穩住朝堂,卻因龍氣散逸、根基受損,再也無力凝聚傳國玉璽,僅以攝政王之名維係著王朝的體麵,昔日的雄心壯誌,早已在地脈咆哮的那一日,與崩塌的殿宇一同埋葬。
民間關於那場災變的傳聞眾說紛紜。有人說是天子無道,引來天罰;有人傳言是前朝怨靈作祟;更有甚者,信誓旦旦地說曾在皇陵附近,見紫金與漆黑交織的神光衝天,有龍吟怨吼之聲震蕩四野,似有神魔於地底決戰。
皇陵,自此成了真正的禁地,無人再敢輕易靠近。唯有山野間偶爾流傳的隻言片語,提及守陵人時常聽到地底傳來若有若無的歎息,彷佛有什麽東西在其中長眠,又彷佛在靜靜守望。
這一日,暮色蒼茫。
荒僻的山道上,一名帶著鬥笠、風塵仆仆的遊方郎中緩緩而行,目光偶爾掃過遠處沉寂的皇陵,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精光。他袖中,一枚殘破的烏木羅盤指針,正微微顫動著,指向陵園深處。
與此同時,皇陵最深處,那崩塌的祭壇廢墟之上。
沉寂了三年的能量核心,忽然發出了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種子破殼般的脆響。
覆蓋在表麵的塵埃與碎石被無形的力量輕輕推開,露出了下方那具半透明的、呈現詭異雙色的人形輪廓。
蘇清月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
左眼,瞳孔深紫,流轉著昔日龍氣的威嚴與浩然;右眼,眸色漆黑,沉澱著葬龍怨念的深邃與死寂。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並未在她體內繼續爭鬥,而是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動態的平衡,如同太極流轉,相生相克。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皮膚恢複了正常的色澤,細膩光潔,看不出任何異樣,唯有在靈力流轉時,才能隱隱看到皮下那紫金與玄黑交織的、如同先天道紋般的脈絡。
她沒有死。
不僅沒有死,在那場近乎自毀的融合中,她以傳國玉璽的龍氣本源為基,以蘇家血脈為引,強行將那部分足以毀滅城池的怨念封鎮於己身,並在長達三年的沉睡中,憑藉著父親最後的守護與自身頑強的意誌,初步駕馭了這股力量。
一種……從未有人走通過的力量之路。非仙非魔,亦正亦邪。
她心念微動,懸於胸前的傳國玉璽化作一道流光,沒入她的眉心,在識海中沉浮,與她那變異的龍怨之力遙相呼應,不再僅僅是王朝信物,更成了她本命交修的法寶。
她站起身,衣衫在歲月中早已風化,卻有靈光自動彙聚,化作一件素雅的月白長裙,裙擺處,隱有紫黑二色的暗紋流轉。
神識如同水銀瀉地,瞬間覆蓋了整個皇陵區域。她“看”到了外圍那些更加森嚴卻難掩惶惑的守衛,“看”到了陵墓深處依舊在緩緩逸散、但已溫和許多的殘餘怨念,也“看”到了那個正在山道上、憑藉著殘破羅盤小心翼翼靠近的鬥笠郎中。
那羅盤的氣息……與洛雲同源,卻更加隱晦古老。是天魔宗的尋蹤法器?來人是敵是友?
蘇清月目光平靜無波。三年的沉眠,磨去了她最後的稚嫩與彷徨,隻剩下曆經生死、看透興衰後的沉靜與淡然。
過往的恩怨情仇,蘇家的血脈使命,王朝的興衰更迭,此刻在她心中,都已沉澱為腳下的塵埃。
她抬頭,目光彷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層,望向了繁星初顯的夜空。
這世間,或許不再需要一個執掌玉璽的帝王,也不再需要一個背負宿命的蘇家女。
但需要一個,能真正梳理地脈、化解怨戾、讓這片山河重歸安寧的人。
她一步踏出,身形如同融入清風,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她已出現在那名鬥笠郎中的麵前。
郎中嚇得連退數步,鬥笠掉落,露出一張驚駭欲絕的中年麵孔,他手中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啪”的一聲,碎裂開來。
“你……你是……”他顫聲問道,從對方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種如同麵對浩瀚天地、又似直麵九幽深淵的恐怖威壓,生不出絲毫反抗之心。
蘇清月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體內那微弱卻熟悉的天魔宗功法痕跡。
“告訴洛雲,”她開口,聲音清冷,不帶絲毫煙火氣,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舊債未償,新路已開。若再擾山河清淨,皇陵……便是他的葬身之處。”
說完,她不再理會那癱軟在地、瑟瑟發抖的郎中,轉身,一步邁出,已是在數裡之外。
山河廣闊,歲月悠長。
屬於蘇清月的故事,或許才剛剛開始。
她不再是誰的棋子,也不再背負誰的使命。
她就是她。
是墨玉,是柳如煙,是蘇清月,是龍氣與怨念的共生體,是這片天地間,一個獨一無二的存在。
前路或許依舊荊棘遍布,但她的腳步,已無比堅定。
身影漸行漸遠,融入蒼茫暮色,唯有那抹月白與流轉的紫黑暗紋,在漸濃的夜色中,留下一道驚鴻一瞥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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