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漕運碼頭。
清晨的薄霧尚未散儘,河麵上舟楫往來,號子聲、吆喝聲、水流聲交織成一片繁忙景象。濃烈的水汽與人間煙火氣,完美掩蓋了地底深處那細微的能量流轉。
蘇清月化身一名容貌普通、衣著樸素的運糧幫工婦人,低著頭,跟著零星幾個早起的工人,悄無聲息地融入碼頭區域。她手中提著一個看似裝著雜物的竹籃,指尖在籃筐邊緣極有韻律地輕輕敲擊著。
與處理核心主樁時的小心翼翼不同,對於這些能量較弱、結構相對簡單的輔樁,尤其是在整個引龍樁網絡因皇陵反噬而波動不穩的當下,她的手段可以更直接一些。
地心玉髓的感知被放大到極致。在她“眼”中,腳下的大地不再是堅實的土壤,而是無數縱橫交錯的能量脈絡。其中一條較為纖細、顏色暗沉的脈絡,正源自碼頭倉庫區某個堆放廢棄纜繩的角落下方,貪婪卻有些紊亂地抽取著經過稀釋的地脈之氣,彙入那已然變得混亂不堪的主網絡。
“同頻共鳴”的過程快了許多。或許是主網絡本身的波動提供了掩護,或許是輔樁的防禦機製本就較弱,不過十息功夫,蘇清月便成功捕捉到了其波動頻率。
她沒有絲毫停頓,地心玉髓的本源之力混合著模擬出的土行靈力,如同無聲滲透的水流,沿著那共鳴的通道,直接湧入輔樁核心。“瞞天過海”的淨化陣圖並非在外圍構築,而是近乎暴力地直接在輔樁內部刻畫、成型!
“嗡……”
輔樁輕微震顫了一下,如同被強行灌入解藥的毒蟲,掙紮了片刻,便迅速歸於平靜。其輸出的能量性質瞬間改變,加入了那不斷壯大的“淨化洪流”之中。
整個過程,比處理主樁快了數倍,且引起的動靜微乎其微,被碼頭的喧囂完全掩蓋。
第四處引龍樁,改造完成。
蘇清月能清晰地感覺到,地底那張無形的網,屬於自己的“乾淨”區域又擴大了一分,對剩餘節點的感知也變得更加清晰。她如同一個技藝精湛的織工,正飛速修補、替換著這張巨網上被汙染的絲線。
她提起竹籃,如同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轉身融入人群,向著下一個目標——城西某處廢棄磚窯的方向行去。
欽天監,地底秘殿。
一座龐大而精密的陣法正在緩緩運轉,其核心並非靈石,而是無數鑲嵌於地麵、閃爍著微光的奇異晶石,它們對應著京城地下的主要地脈節點。這便是“微塵”陣眼,欽天監監控地氣的終極手段之一。
數名弟子盤坐陣法周圍,全神貫注地感知著晶石上傳來的每一絲細微變化。
突然,一名弟子猛地睜眼,指向陣法邊緣一處光芒略顯晦暗、波動也與其他節點有些格格不入的晶石:“監正!城東漕運碼頭丙十七節點,靈流有異!其輸出頻率未變,但能量本質……似乎在一瞬間變得……澄澈了些許?而且與其他節點的紊亂相比,它過於‘穩定’了!”
監正玄明子一步踏至近前,渾濁的雙目死死盯住那塊晶石,手指急速掐算,周身星輝狂閃。
“不是自然變化……是人為!有人在強行扭轉那個節點的地氣性質!”他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震驚,“並非破壞,而是……淨化?替換?”
他目光掃過整個“微塵”陣圖,很快又發現了另一處類似的新近變得“穩定”且“澄澈”的節點——城西廢棄磚窯。
“不止一處!他在行動,速度很快!”玄明子瞳孔收縮,“此人……竟能如此精準地找到這些被魔氣侵蝕的節點,並悄無聲息地完成改造?他到底是誰?是友是敵?”
目前看來,此人的行為是在破壞天魔宗的陣法,對朝廷有利。但擁有如此鬼神莫測之地脈操控能力的存在,其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不確定因素。
“監正,我們該如何應對?”弟子詢問道。
玄明子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斷:“暫且觀望,記錄所有異常節點變化。同時,調動‘暗星衛’,秘密封鎖這些已發生變化的節點周邊區域,布下‘星辰感應陣’。若此人再次出現,或天魔宗派人探查,務必掌握其動向,但……非到萬不得已,不得出手乾預,更不可與之衝突!”
他需要更多信息,來判斷這位神秘“織工”的真正意圖。貿然插手,可能會打草驚蛇,或者將這潛在的盟友推向對立麵。
皇陵極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