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雲舒在潛心優化藥方與警惕外界窺探中度過。她減少了外出,即便不得已出門,也格外留意四周,但那個黑影再未出現,仿佛隻是夜幕下的一個錯覺。然而,雲舒並未放鬆警惕,她深知在這深宅後院,平靜往往預示著更大的風浪。她將初步優化成功的藥水分開妥善藏好,記錄實驗數據的草紙更是隱秘收藏,日常仍使用舊版藥水進行消毒和給陳五換藥。
陳五背上的疤痕日益淡化,效果之好,連他自己都時常對著水缸照了又照,憨厚的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喜悅。他感恩戴德,做事越發勤快,將雲舒這小院護得嚴嚴實實,凡有生人靠近,他必第一個警覺起來。這倒讓雲舒稍稍安心了些。
這日午後,雲舒正指導阿元辨認幾種常見的止血草藥,院門外傳來一陣輕柔卻帶著幾分遲疑的叩門聲。不同於平日裡的粗獷叫門,這叩門聲顯得格外謹慎,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陳五正在院內劈柴,聞聲立刻放下斧頭,警惕地看向雲舒。雲舒微微頷首,示意他去應門,自己則拉著阿元站到屋簷下,靜觀其變。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門外站著的並非想象中的管事或小廝,而是一位身著半新不舊藕色比甲、頭梳簡單發髻的婦人,年紀約莫三十上下,麵容憔悴,眼底帶著揮之不去的愁緒與一絲窘迫。她身後跟著一個低頭垂手的小丫鬟,同樣衣著樸素。
那婦人見開門的是一臉凶悍相的陳五,明顯嚇了一跳,後退了半步,聲音都有些發顫:“請、請問……雲舒姑娘可是住在此處?”
陳五粗聲問:“你是何人?尋雲舒姑娘何事?”
婦人愈發緊張,雙手絞著帕子:“妾身……妾身姓王,夫家是、是王府護衛營的劉百戶。聽聞……聽聞雲舒姑娘醫術高明,擅調藥膏,特來……特來相求。”她聲音越說越低,臉頰泛紅,似是極為難堪。
雲舒在院內聽得真切。劉百戶?一個低階將領的夫人?親自來到這偏僻後巷?她心中念頭急轉,緩步走上前去,柔聲道:“我便是雲舒。劉夫人請進來說話吧。”
王夫人見到雲舒,眼中閃過一抹驚異,似乎沒想到對方如此年輕清麗。她忙斂衽行禮,這才跟著雲舒走進小院,目光快速而隱晦地掃過院內簡樸甚至破敗的景象,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被更深的焦慮所取代。
雲舒請她在院中石凳上坐下,阿元乖巧地端來兩碗溫水。王夫人道了謝,卻並未飲用,雙手緊緊握著碗壁,指尖因用力而發白。
“劉夫人不必拘謹,尋我何事,但說無妨。”雲舒語氣平和,帶著一種能讓人安心的力量。
王夫人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極大決心,抬起頭,眼中已盈了水光:“雲舒姑娘,妾身是聽聞您治好了陳五軍爺背上的陳年舊疤,才冒昧前來……求您救救我的孩兒!”
她話一出口,眼淚便滾落下來。原來,她膝下有一幼子,年方六歲,去歲冬日貪玩磕在假山上,額角至眉骨處留下一道寸許長的深疤,皮肉外翻,愈合後仍是猙獰無比。孩子日漸懂事,因這疤痕受儘同伴嘲笑,性格變得孤僻自卑,終日躲在房中不願見人。王夫人夫婦尋了無數名醫,用了不少昂貴的祛疤膏,皆效果寥寥。
“那日聽聞傷兵營傳出消息,說陳五軍爺那般嚴重的疤痕都被姑娘妙手回春……妾身……妾身這才厚著臉皮求上門來。”王夫人泣不成聲,“夫君官職低微,俸祿有限,此前為孩兒治傷已耗費頗多……妾身知姑娘的藥膏定然珍貴,但……但隻要能治好我兒,妾身願做牛做馬報答姑娘!”說著竟要起身下拜。
雲舒連忙扶住她。她看著王夫人那屬於母親的、絕望中透著一絲希冀的眼神,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同時,一個清晰的念頭劃過腦海:機會來了!
這不是達官顯貴,隻是一個愛子心切的母親,一個低階軍官的夫人。但正因如此,她才可能是打開上層市場的第一塊敲門磚。若能治好她兒子的疤,消息在王夫人所處的那個圈層傳開,其可信度和衝擊力將遠超陳五在傷兵營帶來的影響。
“夫人快請起。”雲舒溫言道,“醫者父母心,若能相助,我定然儘力。藥膏我確實還有一些,但需先看看小公子的傷情,才能確定是否對症,以及需用多久。”
王夫人聞言,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連聲道:“應該的,應該的!孩兒就在門外馬車裡,我這就叫他進來!”她忙示意丫鬟去領人。
不一會兒,一個瘦小的男孩被領了進來,一直低著頭,用額前厚厚的劉海試圖遮蓋疤痕,眼神躲閃,充滿怯懦。
雲舒心中輕歎,蹲下身,用極其溫柔的聲音道:“彆怕,讓姐姐看看好不好?姐姐也許有辦法讓它變得不明顯。”
男孩猶豫了許久,才在王夫人的鼓勵下,慢慢抬起頭。雲舒輕輕撥開他的劉海,那道疤痕確實觸目驚心,粉紅色的增生組織凸起,像一條蜈蚣爬在孩子稚嫩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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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檢查後,雲舒心中有了底。這疤痕雖深,但相較於陳五的舊年戰傷,還算新鮮,組織活性更強,用優化後的藥膏,她有八成把握能顯著改善。
“可以治。”雲舒肯定地說道,“我會給您配一罐藥膏,每日早晚淨麵後塗抹按摩於疤痕處,直至完全吸收。切記,過程中疤痕處可能會發癢,千萬不可抓撓。一月之後,應有明顯改善。屆時您再帶公子過來複診。”
王夫人喜極而泣,連連點頭:“多謝姑娘!多謝姑娘!不知……不知這藥膏價值幾何?”她問出這話時,聲音又緊張起來。
雲舒沉吟片刻。直接要高價,對方恐怕難以承受。但若白送,一則自貶身價,二則也容易讓人懷疑藥效。
“夫人,”雲舒微笑道,“藥膏所需藥材確實珍貴難尋,煉製也極費工夫。但醫者濟世為本,我與小公子有緣,便隻收您成本價,十兩銀子。若一月後無效,分文不取,原銀奉還。”
十兩銀子,對王夫人這樣的家庭來說,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但絕非無法承受,尤其是為了孩子。這價格既顯示了藥膏的珍貴,又留下了人情空間。
王夫人果然鬆了口氣,又是感激又是愧疚,立刻讓丫鬟取出一個小布包,裡麵正好是十兩散碎銀子,顯然是準備了許久。“讓姑娘虧錢了,真是過意不去。”
雲舒收下銀子,轉身進屋。她取出一個洗淨晾乾的小瓷罐,仔細裝入的是她最新優化版、經過簡易穩定性測試的藥膏——她將其命名為“凝玉膏”。她將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項又仔細交代了一遍,才將藥膏交給王夫人。
王夫人千恩萬謝,如同捧著稀世珍寶般,帶著兒子離去。臨走前,她低聲道:“姑娘放心,若藥膏真有效用,妾身定當為您宣揚!”
雲舒站在院門口,望著馬車遠去,心中波瀾微起。這第一筆正式的“訂單”,意義非凡。它不僅僅意味著商業上的突破,更是一種認可和希望。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這份喜悅,陳五便皺著眉上前低聲道:“姑娘,方才那馬車走後,巷口有個探頭探腦的家夥立刻就跑沒影了,看著不像好人。”
雲舒的心倏然收緊。
商業的微光剛剛點亮,窺伺的陰影便再次如期而至。
這一次,來的會是誰?王夫人的到來,究竟是無心插柳,還是已然落入了某些人的算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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