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北戎營地的肅殺和陰冷不同,中原邊境的鎮北王府,此刻正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半個月前,墨臨淵率領大軍,成功擊退了北戎的入侵,收複了被北戎占領的三座城池,還救出了包括陳三在內的兩百多名中原俘虜。消息傳回京城,皇帝下旨嘉獎,鎮北王府上下,一片歡騰。
王府的前院,搭起了高高的戲台,戲台兩側掛著紅色的燈籠,上麵寫著“慶功”二字。請來的戲班子正在演唱《穆桂英掛帥》,鑼鼓聲、唱腔聲此起彼伏,熱鬨非凡。王府的士兵和仆人們,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有的在台下看戲,有的在院子裡擺著宴席,桌上擺滿了雞鴨魚肉和美酒,士兵們舉杯歡慶,大聲談笑,空氣中彌漫著酒肉的香氣和歡聲笑語。
“王爺威武!”
“擊退北戎,保家衛國!”
陣陣歡呼聲從戲台上傳來,配合著戲文裡的英雄事跡,讓整個前院都充滿了激昂的氣氛。墨臨淵的副將趙烈,正端著酒碗,和幾個士兵拚酒,他酒量好,喝得麵紅耳赤,還在大聲喊著“再來一碗”,引得周圍的人陣陣哄笑。
可在王府的後院,卻又是另一番景象。這裡有一片新開辟出來的空地,空地周圍用木柵欄圍了起來,柵欄上掛著白色的布條,透著肅穆的氣息。十幾個工匠正在忙碌著,他們手裡拿著鐵鍬、錘子和刻刀,有的在平整土地,有的在打磨石碑,有的在準備刻字用的墨水——他們正在為這次戰爭中犧牲的將士們,建造一座英烈碑。
墨臨淵和雲舒就站在空地旁邊,靜靜地看著工匠們乾活。墨臨淵穿著一身玄色的常服,腰間係著一塊墨玉佩,臉上的線條依舊冷硬,但眼神裡卻帶著幾分沉重。雲舒穿著一身素色的衣裙,頭上沒有戴任何首飾,顯得格外素雅。她的手裡拿著一束剛采摘的野花,有黃色的小菊,白色的蒲公英,還有幾朵粉色的薔薇,雖然不名貴,卻透著一股生機勃勃的氣息。
“已經統計出來了嗎?這次犧牲的將士,一共有多少人?”雲舒的聲音很輕,帶著幾分沙啞。這些天,她除了要處理戰後的醫療事宜,給受傷的士兵換藥、包紮,還要幫忙統計陣亡將士的名單,每天都忙到深夜,聲音早就累得沙啞了。
墨臨淵輕輕握住雲舒的手,她的手很涼,還帶著幾分疲憊,他心疼地用拇指揉了揉她的手心:“統計出來了,一共三百二十一人。其中,騎兵一百零三人,步兵二百一十六人,還有兩個醫護兵,是在搶救傷員的時候,被北戎的流箭射中,犧牲的。”
雲舒的眼眶瞬間紅了,她想起了那兩個醫護兵——一個叫林春,一個叫蘇秋,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姑娘。林春是江南人,家裡是開藥鋪的,她從小就跟著父親學醫,醫術很紮實;蘇秋是北方人,性格爽朗,像個男孩子,之前是個獵戶,因為懂點草藥知識,就加入了醫療隊。在這次戰爭中,她們冒著生命危險,在戰場上搶救傷員,好幾次都差點被北戎的箭射中,可她們從來沒退縮過。最後一次搶救時,一支流箭射向受傷的士兵,林春撲過去擋住了箭,蘇秋在給林春包紮時,又被另一支箭射中,兩個人就這樣,永遠地留在了戰場上。
“她們還那麼年輕……”雲舒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林春還說,等戰爭結束了,要帶我們去江南看西湖;蘇秋說,要教我們打獵,說北方的山林裡有很多珍稀的藥材……”
墨臨淵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淚水,語氣堅定:“她們是英雄,是中原的英雄。這座英烈碑,會永遠記住她們的名字,後人也會永遠記得,是她們用生命,守護了我們的家園。”
工匠們還在忙碌著,一個年長的工匠走到墨臨淵和雲舒麵前,躬身行禮:“王爺,王妃,石碑的底座已經打好了,明天就可以開始刻字了。您看,碑上的字,用什麼字體比較好?”這個老工匠是附近有名的石匠,刻過很多墓碑,手藝很好。
墨臨淵看了雲舒一眼,示意她來決定。雲舒深吸一口氣,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定了定神:“用楷書吧,楷書端正、莊重,適合刻在英烈碑上。每個名字的後麵,都要刻上他們的籍貫和犧牲的時間,不能讓他們被遺忘。”她還記得林春的籍貫是江南蘇州,蘇秋是北方張家口,這些細節,她都要一一確認,不能出錯。
“是,屬下明白。”老工匠躬身應道,轉身繼續去忙碌了。他走到石碑前,拿起刻刀,在石碑上輕輕劃了一道橫線,作為刻字的基準線,動作認真而虔誠——他知道,這座碑不是普通的墓碑,是為英雄而立的,容不得半點馬虎。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在空地上,給石碑和工匠們都鍍上了一層金色。雲舒和墨臨淵依舊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前院的鑼鼓聲和歡笑聲,偶爾會傳到後院,卻絲毫影響不到這裡的肅穆。雲舒的目光落在石碑上,雖然上麵還沒有刻字,但她仿佛已經看到了上麵的名字——林春、蘇秋、李鐵柱、王二牛……每一個名字背後,都有一個鮮活的生命,都有一段感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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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有時候會想,戰爭到底是為了什麼。”雲舒輕聲說道,目光望向遠方的群山,“為了土地?為了權力?還是為了所謂的榮耀?可每次看到這些犧牲的將士,我就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要守護好他們用生命換來的和平,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
墨臨淵緊緊握住她的手,手指穿過她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他的手心很暖,給了雲舒無儘的力量:“你說得對。我之所以領兵打仗,不是為了權力,也不是為了榮耀,而是為了讓中原的百姓,能過上安穩的日子,讓孩子們能在和平的環境裡長大,讓這些犧牲的將士,他們的血沒有白流。”
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親眼看到北戎士兵屠殺村民,那時候他就發誓,一定要變強,要保護好身邊的人。現在,他做到了,可代價卻是這麼多將士的生命。他心裡清楚,和平來之不易,他必須更加努力,才能守護好這份和平。
夜幕降臨,前院的歡騰漸漸平息,王府裡安靜了下來。雲舒和墨臨淵依舊沒有離開後院,他們在空地旁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看著天上的星星。星星很亮,像無數雙眼睛,靜靜地注視著這片土地,仿佛是那些犧牲的將士,在天上守護著他們。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雲舒就起床了。她換上一身素色的衣裙,從房間裡拿出那束野花,又拿了一塊乾淨的帕子,仔細地擦拭著野花的花瓣——她要把這束花,放在英烈碑前,獻給那些犧牲的英雄。
她走到後院的空地時,工匠們已經開始在石碑上刻字了。老工匠拿著刻刀,小心翼翼地在石碑上刻著第一個名字——“林春,籍貫江南蘇州,犧牲於永安三年冬”。他的動作很慢,每刻一個字,都會停下來,用布擦去石碑上的石屑,生怕刻錯了。其他工匠圍在旁邊,有的遞工具,有的幫忙扶著石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肅穆的表情。
雲舒走到石碑前,將那束野花輕輕放在石碑的底座上。野花的香氣很淡,卻在清晨的微風中,緩緩散開,給這片肅穆的空地,帶來了一絲生機。她蹲下身子,用手輕輕撫摸著石碑上還未刻完的“林”字,指尖能感覺到石碑的冰涼和刻刀劃過的痕跡。
“林春,蘇秋,還有所有犧牲的將士們,你們的犧牲,我們會記得。”雲舒的聲音很輕,卻帶著無比的堅定,“你們守護的和平,由我們來延續。我們會好好活著,會守護好中原的土地,會讓這裡的百姓,過上安穩幸福的日子,不會讓你們白白犧牲。”
墨臨淵不知何時也來到了後院,他站在雲舒的身邊,看著石碑上漸漸清晰的名字,眼神裡滿是肅穆。他對著石碑,緩緩躬身行禮,動作標準而鄭重——這是他對英雄的敬意,也是他對自己的承諾,永遠守護好這片土地,永遠不辜負這些英雄的犧牲。
工匠們還在繼續刻字,刻刀與石碑碰撞的聲音,在清晨的王府裡,顯得格外清晰。那聲音,像是在為英雄們歌唱,又像是在提醒著活著的人,要永遠記住這段曆史,永遠記住那些為和平犧牲的英雄。
豐碑無言,卻承載著無數英雄的故事;英雄已逝,卻永遠活在後人的心中。這座英烈碑,會永遠矗立在鎮北王府的後院,見證著中原的和平與繁榮,也見證著後人對英雄的緬懷與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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