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冰冷。
疼痛。
意識如同沉船後的碎片,在一片混沌的痛楚中緩慢拚湊。龍飛呻吟了一聲,試圖移動,卻引來全身骨頭散架般的劇痛。他發現自己被卡在一堆冰冷而棱角分明的岩石縫隙裡,上方偶爾還有細小的碎石和塵土簌簌落下。
他花了很長時間才勉強回憶起發生了什麼——赤色的天空、父親的湮滅、飛行器的尖嘯、以及……那道驟然展開的金色光陣。
“媽……”他艱難地吐出這個字,喉嚨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巨大的悲慟再次襲來,幾乎要將他尚未完全清醒的意識重新擊垮。但他強迫自己壓下這浪潮般的情緒,生存的本能占據了上風。
他必須弄清楚自己在哪,是否還活著。
透過岩石的縫隙向上望去,隻能看到極高處一線微弱的光,提示著地表的遙遠。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隻有他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在耳邊轟鳴。空氣裡彌漫著濃重的塵土和岩石粉末的味道,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不安的臭氧焦糊味。
他試圖活動手腳。左臂傳來鑽心的疼,可能骨折了。右腿被一塊石頭壓著,動彈不得。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胸腹間的傷勢,帶來一陣陣悶痛。
絕望,如同這地底的黑暗,冰冷而沉重地包裹了他。被困於此,重傷待斃,家園已毀,親人……他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這絕望的穀底,他胸口那熟悉的溫熱感再次傳來。
是那塊玉佩。
它依舊貼著他的皮膚,持續散發著穩定的、遠超體溫的熱量,在這陰冷的地下深處,竟成為了一絲詭異的慰藉和溫暖源。它似乎在……微微脈動?一種極其緩慢而古老的節奏,如同沉睡巨獸的心跳。
這異常的現象讓他暫時忘記了疼痛。他艱難地抬起尚能活動的右手,摸索著將玉佩掏出來。在絕對的黑暗中,他看不到它,但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它溫潤的質地和此刻不尋常的熱度,以及表麵那些複雜紋路下仿佛在流動的微弱能量。
它到底是什麼?
突然!
啪嗒——啪嗒——
一種冰冷、僵硬、極具規律性的金屬敲擊聲,從上方極遠處傳來,打破了地底的死寂。
龍飛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停止了。這聲音他“聽”過,在警報響起後、在逃亡的路上——那是暗星會地麵部隊的機械獵犬的足肢敲擊地麵的聲音!
它們來了!清掃戰場,補殺幸存者!
恐懼瞬間攫緊了他的心臟,比身體的疼痛更甚。他屏息凝神,聽著那聲音越來越近,似乎在沿著裂縫的邊緣進行偵查掃描。一道慘白色的探照光束偶爾會掃過深坑的上方,像一隻冷漠的巨眼窺探著深淵。
完了。他無處可逃。
啪嗒…啪嗒…
聲音停止了,就在他的正上方。龍飛甚至能聽到某種精密傳感器轉動時發出的細微嗡鳴。它們發現他了。
緊接著,是繩索拋投和金屬鉤爪固定岩壁的尖銳刮擦聲。
它們要下來了。
龍飛的心臟瘋狂地跳動,幾乎要撞破胸腔。求生的欲望與絕望的處境激烈交鋒,催生出一種原始的、不顧一切的狂暴。他不能死在這裡,像一隻被踩死的蟲子!父親的仇,母親的生死未卜……他不能死!
憤怒!仇恨!還有那強烈到極致的、對生存的渴望!
這些沸騰的情緒如同炸藥,在他體內瘋狂積聚。而他胸口的玉佩,對此產生了劇烈的反應!
它不再僅僅是溫熱,而是瞬間變得滾燙!仿佛一塊燒紅的烙鐵,死死地焊在他的胸口!那緩慢的脈動驟然加速,變得如同衝鋒的戰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