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隻持續了短短一瞬。
蘇曉曉的腳踩在堅實的地麵上，發出輕微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金屬鏽蝕和某種腐敗物質的混合氣味，刺鼻得讓她皺起眉頭。
“這裡...”她環顧四周，聲音在空曠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
眼前的景象令人心驚。破碎的建築物像被巨獸啃噬過一般，鋼筋從混凝土中扭曲地伸出，如同垂死的觸手。天空是病態的銀灰色，沒有太陽，也沒有雲層，隻有一片均勻的、令人壓抑的光暈籠罩著整個空間。
最讓她在意的是，這裡的溫度異常——左半邊身體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冷，右半邊卻像是站在暖爐旁，溫差明顯得幾乎讓人產生暈眩感。
顧清弦站在她身側，手中的劍氣尚未完全消散。他的眼神依然帶著那種陌生的銳利，但多了幾分審視的意味。
“時間流速不對。”他低聲說，目光掃過周圍坍塌的樓宇，“比正常時間快了三倍左右。”
蘇曉曉抬起手，掌心的界鑰碎片發出微弱的光芒，像是在回應這個異常的環境。她能感覺到碎片在這裡的能量流動變得異常活躍，卻又像是被什麼力量壓製著，無法完全釋放。
“看那邊。”顧清弦突然指向遠處。
在一片廢墟的中央，他們之前看到的那個身影依然站立著。蘇小凡——或者說，一個極其相似的投影——站在破碎的廣場上，掌心的銀色印記發出不穩定的光芒。他的眼神空洞，麵無表情，就像一具被操控的木偶。
蘇曉曉的心揪緊了。即使知道這很可能不是真正的弟弟，但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如此陌生的表情，還是讓她感到一陣刺痛。
“不是本體。”顧清弦冷靜地判斷，“能量波動很微弱，像是個殘影。”
“但為什麼是小凡？”蘇曉曉壓低聲音，“這個未來碎片為什麼會以他的形象出現？”
顧清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他的手指輕輕劃過旁邊一堵殘破的牆壁，指尖沾上了銀灰色的粉塵。
“時間規劃的痕跡。”他將粉塵撚在指間，“這些建築不是自然損毀，是被某種時間加速力場強行催化的。”
蘇曉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發現那些鋼筋的斷裂處異常光滑，像是被某種力量瞬間切割。牆壁上的裂紋也呈現出不自然的放射狀圖案，與她所知的任何物理破壞方式都不相符。
“所以這裡真的是時間規劃局的實驗室？”她問道，同時警惕地注意著那個“蘇小凡”投影的動向。
投影依然站在原地，銀光從他掌心的印記中流淌出來，像是有生命般在地麵上蔓延。那些銀光所到之處，廢墟的殘骸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朽，然後又詭異地重新組合，形成一個不斷變化的詭異景觀。
顧清弦突然拉住她的手臂，將她往後一帶。就在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一塊混凝土突然加速風化，化作一堆粉塵。
“小心，這裡的時間場極不穩定。”他的聲音依然冷靜，但蘇曉曉能感覺到他手臂肌肉的緊繃。
她點點頭，將界鑰碎片握得更緊。碎片在她手中微微發燙，與這個異常空間產生著某種共鳴。
“我們需要接近那個投影。”她說，“但得避開那些銀光。”
兩人開始小心翼翼地移動，利用廢墟的殘骸作為掩護。蘇曉曉注意到，顧清弦的每一步都落在相對穩固的區域，仿佛他能感知到時間場的薄弱點。
“你怎麼知道哪裡安全？”她忍不住問道。
顧清弦的腳步頓了一下，眉頭微蹙：“不知道，直覺。”
這個回答讓蘇曉曉心中一動。失去記憶的顧清弦不應該具備這種對時間場的敏銳感知，除非...
就在這時，那個靜止的投影突然動了。
“蘇小凡”緩緩轉過頭，空洞的眼神直直地看向他們藏身的方向。他掌心的銀光驟然增強，在地麵上劃出一道刺目的軌跡，直撲他們而來。
“退後！”顧清弦一把推開蘇曉曉，劍氣橫掃，與銀光碰撞在一起。
沒有預想中的爆炸，銀光與劍氣接觸的瞬間，周圍的時間流速突然變得混亂。蘇曉曉感到自己的動作一會兒快得失控，一會兒又慢得如同陷入泥沼。界鑰碎片在她手中劇烈震動，表麵的紋路閃爍不定。
“它在操縱時間場！”她大喊，努力穩定手中的碎片。
顧清弦的劍氣在銀光的衝擊下逐漸消散，他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顯然，在這種異常的時間場中戰鬥，對他的消耗極大。
“不能硬拚。”他喘息著說，“這個投影與整個空間相連。”
蘇曉曉快速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她的目光落在投影身後一棟半坍塌的建築上——那棟樓的門口還保留著相對完整的標識，雖然斑駁褪色，但依然能辨認出“實驗室b區”的字樣。
“清弦，掩護我！”她當機立斷，“我要進入那棟建築！”
顧清弦沒有質疑，隻是簡短地點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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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鐘。”蘇曉曉估算著距離，“給我三分鐘時間接近那裡。”
他沒有再說話，而是再次凝聚劍氣，這一次的劍光比之前更加凝實。蘇曉曉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顯然這種程度的發力對他現在的狀態來說相當吃力。
沒有時間猶豫了。蘇曉曉深吸一口氣，在顧清弦劍氣爆發的瞬間衝了出去。
她的動作很快，但時間場的異常讓她的每一步都充滿變數。有時她的腳步輕飄飄的像是踩在棉花上，有時又沉重得如同灌了鉛。界鑰碎片在她手中發燙，仿佛在警告她這個空間的危險性。
銀光如影隨形地追著她，所過之處，廢墟的殘骸以詭異的方式重組又崩塌。一塊混凝土在她麵前突然加速風化，露出後麵鏽蝕的鋼筋；另一邊的牆壁卻逆向生長，像是時光倒流般恢複著原本的形狀。
“真是見了鬼了。”她低聲咒罵，靈活地避開一道突然出現的時空裂縫。
距離實驗室入口還有二十米。蘇曉曉能感覺到身後顧清弦的劍氣與銀光激烈碰撞產生的能量波動。他是在為她爭取時間，而時間在這個空間裡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十五米。一道銀光突然從側麵襲來，她狼狽地翻滾避開，手掌在粗糙的地麵上擦出血痕。
十米。前方的地麵開始不穩定地起伏，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地下蠕動。
五米。實驗室入口近在眼前，但一道銀光形成的屏障擋住了去路。
蘇曉曉咬緊牙關，將界鑰碎片舉到麵前。她不知道在這個異常的空間裡，碎片能發揮多少作用，但這是唯一的希望。
“拜托了，夥計。”她低聲對碎片說，然後將全部意念集中在屏障上。
界鑰碎片爆發出刺目的銀光，與屏障碰撞的瞬間，整個空間都為之震動。蘇曉曉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仿佛有無數個時間線的記憶同時湧入腦海。
屏障出現了一道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