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到處都是血。
黏糊糊，熱烘烘的，浸透了我的襯衫，順著褲腿往下滴，在腳下積成一小灘暗紅。空氣裡那股子鐵鏽似的腥味，嗆得我腦門子發暈，胃裡那點晚飯摻著酒水，一個勁兒地往上頂。
我單膝跪在冰冷潮濕的巷子地上，右手死死攥著那把卷了刃的匕首，插進青石板的縫隙裡撐著身子，才沒讓自己徹底癱下去。肺像個破風箱，呼哧呼哧扯著疼，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血沫子的甜腥。
沒死。又他媽沒死。
可這次不一樣。慈雲山是亂戰，漁排是擂台，好歹有個名目。這回，是徹頭徹尾的暗殺，六個專業的殺手，衝著要我命來的。要不是睚眥那股子凶性頂著，要不是v3的兵刃親和讓我手裡的匕首活了過來，我現在已經是一具涼透了的屍體，明天早上的新聞頭條可能就是“砵蘭街後巷發現無名男屍，疑為黑幫仇殺”。
地上躺著四個。一個肚子開了膛，腸子流了一地，還在微微抽搐。一個心口插著我的匕首，眼珠子瞪得溜圓，死不瞑目。還有一個大腿動脈被割開，血噴得老高，現在也悄無聲息了。領頭的那個，武士刀丟在一旁，喉嚨被劃開一道大口子，嗬嗬地冒著血泡，眼看也不行了。
跑了兩個。算他們命大。
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嘗到自己嘴角的血，又鹹又澀。右臂的睚眥紋身還在發燙，那股殺意還沒完全消退，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心口發慌。過肩龍帶來的韌性和防禦讓我還能撐著，但渾身骨頭跟散了架一樣，特彆是後背挨的那幾下，現在才開始火辣辣地疼起來。
不能躺下。躺下就可能起不來了。
我咬著牙，用匕首撐著，一點一點，哆哆嗦嗦地站起來。兩條腿軟得像麵條，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得離開這兒，馬上！死了四個人，跑了兩條，差佬隨時會到。要是被堵在這兒，渾身是血，凶器在手，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我踉踉蹌蹌地往巷子深處走，不敢開手機大哥大），也不敢走大路，專挑那些黑燈瞎火、連野狗都不願意鑽的小道。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會兒是殺手冰冷的眼神，一會兒是匕首捅進肉裡的阻滯感，一會兒又是澳門佬和刀疤傑那張可憎的臉。
丟那星！玩陰的玩不過，就直接下死手？好！很好！你們他媽的不講規矩，就彆怪老子心狠手辣！
一股比剛才搏殺時更冷的戾氣，從心底裡冒出來。睚眥紋身似乎感受到了這股恨意，微微震動，傳遞來一種渴望報複的躁動。
不知道在黑暗裡摸了多久，終於看到一點熟悉的燈光——是蛇仔明那個破診所的後門。我幾乎是爬著過去，用儘最後力氣拍打著鐵門。
小窗拉開，蛇仔明睡眼惺忪的臉露出來，看到我這副血葫蘆似的模樣，嚇得差點叫出來：“頂！你又搞咩啊？今次仲大鑊更嚴重）！”
“少廢話……開門……”我擠出一句話，嗓子啞得厲害。
門開了，我一頭栽了進去。蛇仔明趕緊把我拖到那張熟悉的、臟兮兮的手術床上，手腳麻利地剪開我的衣服。看到我身上縱橫交錯的刀傷、棍傷，還有肩膀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刀口，他倒吸一口涼氣：“你同軍隊開片啊？傷成咁！”
“六個……專業的……”我喘著氣，“澳門佬……派來的……”
蛇仔明臉色一變，不再多問，趕緊拿出他的家夥事，消毒、清創、縫合。沒有麻藥，每一針穿過去都疼得我渾身抽搐，但我死死咬著牙，沒哼一聲。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活下來，然後，報仇！
縫完針，打上破傷風針，又掛上葡萄糖，我才感覺緩過一口氣。蛇仔明給我找了件他的舊衣服換上，又遞給我一杯溫水。
“呢次你命大。”他看著我，眼神複雜，“對方係狠角色，睇傷口就知。你點解惹到班人？”
我搖搖頭，沒細說。江湖事，知道越多越麻煩。我拿出身上僅剩的幾千塊錢塞給他：“明叔，多謝。呢次嘅事，唔好同任何人講。”
蛇仔明收了錢，點點頭：“我知輕重。你喺度休息下，天光再走。”
我靠在床上，毫無睡意。雖然身體極度疲憊，但精神卻異常亢奮。這次暗殺，像一盆冰水，把我從當上“白紙扇”後那點飄飄然澆了個透心涼。
這江湖，光有腦子、有點名聲，屁用沒有！刀疤傑和澳門佬根本不跟你玩虛的，直接就要你的命！要不是我還有點保命的底牌，現在已經涼了！
白紙扇？去他媽的白紙扇！在真正的狠角色眼裡，不過是稍微壯實點的螞蟻！
實力！必須要有絕對的實力！讓人怕到不敢動你的實力！
我再次喚出係統界麵。經過這場血戰，數據有了變化：
【傷勢：重傷多處刀傷、鈍器傷，失血過多，需靜養）】
【江湖聲望：330經此一役，凶名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