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黑色七人車喺雨裡麵穿行,像條鬼船,窗外麵嘅霓虹燈化成一攤攤模糊嘅色斑。我坐喺後座,夾喺姓高男人同另一個沉默嘅保鏢中間,周身濕透嘅衫褲貼住皮膚,又凍又黏。過肩龍死寂,大概覺得呢種被人押送嘅架勢太丟架。背後嘅關公,沉得像塊浸飽水嘅棺材板,壓得我腰都直唔起。
我沒問去邊,問都係多餘。隻手插在褲袋,摣實把螺絲批,冰涼的金屬質感讓我稍微定啲神。陳國忠這老狐狸,終於要現形了?用“雙瞳”呢個餌釣我上鉤,究竟想點?
車行咗大概半個鐘,唔係去差館,亦唔係去乜嘢豪宅,而係駛入咗九龍塘一帶嘅舊彆墅區。最後停在一棟外牆爬滿爬山虎、黑燈瞎火嘅獨立屋門口。彆墅有啲年頭,靜英英,似沒人住好耐。
“落車。”姓高男人開口,自己先落車,撐開把黑傘。另一個保鏢示意我跟住。
我落車,冷雨打在塊麵,讓我清醒啲。睇住眼前棟鬼屋一樣嘅彆墅,心入麵嘅警惕提到最高。呢度唔似安全屋,更似個殺人滅口嘅好地方。
姓高男人行到門口,唔係按門鈴,而係喺門框上方摸咗下,“哢噠”一聲輕響,道厚重嘅木門無聲無息噉打開一條縫。裡麵一片漆黑。
“入去。”佢側身讓我行先。
我猶豫了一秒。入去,可能係龍潭虎穴。唔入?後麵兩個保鏢肯定不會放過我。我咬緊牙,邁步跨過門檻。
裡麵好黑,隻有門口透入嘅微弱光線。空氣裡有股塵封嘅味道同淡淡嘅消毒水味。身後傳來關門聲,眼前徹底一黑。緊接著,“啪”一聲,燈著了。
唔係吊燈,而係一盞光線柔和嘅壁燈,照亮咗一個小小嘅門廳。裝修好舊,但乾淨整潔,同外麵嘅破落完全唔同。姓高男人同保鏢沒跟進來,門廳得我一個。
“行前,左手邊第一間房。”姓高男人把聲從門外傳來,隔著門板,有啲悶。
我深吸一口氣,按佢講嘅,行到左手邊,推開第一間房嘅門。
房間唔大,布置得像間書房。四壁係書櫃,擺滿曬書同文件盒。一張大書台,台麵一盞綠色燈罩嘅台燈,燈下坐住一個人,正係陳國忠。
佢沒著製服,著住件普通嘅灰色夾克,麵色有啲疲憊,但對眼依然銳利得像鷹。台麵放住兩個杯,杯裡嘅熱茶冒出絲絲白氣。
“坐。”陳國忠指指台對麵張空凳。
我關上門,行過去坐低。長凳好硬。我同佢之間,隔住張書台,像隔住條楚河漢界。
“飲杯茶,暖下身。”陳國忠將一杯茶推過來。
我沒碰紙杯。隻手肘插在褲袋。“有啥快講。”
陳國忠沒勉強,自己端起杯飲咗啖,望住我:“呢幾日,好似過街老鼠咁嘅日子,好受嗎?”
我冷笑:“托你鴻福,未死得。”
“你知唔知,如果唔係我派人跟住你,你前幾晚已經俾人斬開十幾碌,丟落維多利亞港喂魚了?”陳國忠語氣平淡,但話裡帶刺。
“咁我係咪要多謝你陳sir救命之恩啊?”我反唇相譏,“然後呢?要我幫你做乜?再去同和興劈過?定係去搵出你個‘雙瞳’?”
陳國忠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眼神變得異常嚴肅:“韋吉祥,你以為我係度同你玩泥沙?你知唔知你而家企在乜嘢漩渦中心?”
“我知!我點會唔知!”我猛地提高聲量,壓抑咗十幾日嘅怒火終於爆出嚟,“由我指證白頭佬開始,我就知我冇得回頭!但係你!你一直喺度利用我!將我當槍使!而家玩出火啦,收拾唔到啦,先揾我來講數?!”
陳國忠麵色沉下來,沒反駁。沉默咗幾秒,佢緩緩開口:“係,我承認,一開始,我係想利用你。利用你嘅仇恨,你嘅唔怕死,去撬開白頭佬呢個缺口。但我低估咗件事嘅複雜性,亦低估咗白頭佬背後勢力嘅根深蒂固。”
佢從台麵一個文件夾裡,拎出幾張放大咗嘅相片,推到我麵前。“你睇下呢啲。”
我低頭一睇,心頭巨震!相片好模糊,似係遠距離偷拍。但係我認得!相片裡嘅人,除了白頭佬,重有另外幾個!其中一個,赫然係我之前喺七叔張舊相度見過嘅、著唐裝拄拐杖嘅男人背影!而另外兩個,一個係肥頭大耳、好似富商模樣嘅男人,另一個……竟然係一個穿著高級警官製服、但我完全唔認識嘅男人!相片背景,似係某個私人會所。
“呢張相,係我哋內部清查嘅時候,從一個已經‘意外’身亡嘅前同事嘅秘密保險箱裡揾到嘅。”陳國忠指住相片,“著唐裝嗰個,代號‘唐爺’,係東南亞一帶非常有勢力嘅神秘商人,亦係白頭佬背後真正嘅金主同操控者之一。個富商,係本港某個大家族嘅話事人。而個高級警官……”佢頓咗頓,聲音壓低,“係我哋警隊內部,比白頭佬位置更高嘅人。我懷疑,佢就係‘雙瞳’之一。”
雙瞳!真係有兩個人?!甚至可能更多!